首页 第三十九章 下章
 陆听溪不明白, 她分明什么声音都未发出, 究竟是如何被发现的。不过她脑中忽然冒出个念头, 齐正斌会不会只是疑心病重,在诈她?

 檀香闻声慌了,转头看来, 见陆听溪‮头摇‬,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蹲着。

 陶依秋霎时紧张起来,左右顾盼:“此间有人偷听?”

 齐正斌却是神色复常:“想来是我听错了——陶姑娘还是作速离去的好。”

 陶依秋舒口气, 又跟齐正斌道了谢,回身离去。

 等陶依秋走远,齐正斌道:“如今可以出来了。”等了少顷, 见仍无动静,在原地踱了几步, “你不出来,我可要自己搜去了。”

 陆听溪深口气, 朝檀香挥挥手。主仆两人站起身, 理了理衣裙,从灌木丛后转了出来。

 齐正斌上下打量陆听溪一番,道:“这种深林, 表妹下回还是少来为妙。”

 陆听溪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表兄是如何发现我的?”

 齐正斌抬手往上一指:“看那儿。”

 陆听溪仰头望去, 起先没看出什么异常, 等定睛仔细一瞧, 这才发现繁枝茂叶间, 着彩纸鸢的一角。掉在这种犄角旮旯, 怪不得她方才没找见。

 “我方才来此之前,隐隐听见这里有脚步声,但等到了地方却没瞧见半个人影,便猜测是有人匿身于此。后来又瞧见那纸鸢,便约略能猜到许是有个姑娘在此,为了不与我撞见,这便匿了起来。方才出声相询,原本确实是想将人揪出来的,但后头又改了主意。”

 “如今我倒是庆幸方才的决定,今次我也算是卖了表妹一个人情,冒昧请表妹也卖我一个人情,莫将今之事说出去。”

 陆听溪缄默少顷,道:“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表兄,不知表兄能否解答一二?”

 齐正斌道:“表妹但说无妨。”

 陆听溪问他来扬州的目的是什么,又问他是不是也掺和了湖广这边的宗室和官场那些事,齐正斌缄默片刻,道:“其实我来扬州确实是为着去贵府拜会的。义父义母要回河间,我也不好独留在贵府,就跟着一道走了。只是我临时有事未理完,这便暂留扬州。”

 “我确实有所参与。鄙族也是官宦世家,无论是与官场还是与宗室牵系,都是常事,”齐正斌顿了顿,又解释道,“方才那位是陶家的‮姐小‬陶依秋,其母是已薨的南康公主。陶家早先跟鄙族是世,昔年绮纨之岁,我与陶依秋见过几面,但后来便未再联络了。当初跟表妹议亲时,陶家更是早已搬家…”

 这便是解释他跟陶依秋虽则相,但无甚情,并且在当初与陆听溪议亲时,他跟陶家早已经没了联系。

 “她此番是要随父兄去楚王府做客,途径扬州,不知怎的打探到了我在此,她知道我对江淮这边的境况熟悉,怕到了王府出岔子,便来找我探听楚王府的状况。”

 齐正斌说着话暗暗蹙眉。

 陶依秋一心等着嫁入楚王府将来做王妃,方才却故意跟他套近乎,分明是以为往昔当真和他有什么情分,怀揣着利用他的心思。若非他另怀目的,今才不会来。

 齐正斌解释得又多又周详,陆听溪却是没想那么深,亦或说,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头——事实上,在她今年与谢思言重逢前,根本不知成婚是做甚的,在她心里,嫁人大致相当于换个地方住。

 虽然她现下也并不确切知晓嫁人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好歹大略有了个认知。

 她突然问:“表兄可知魏国公原配夫人之死?”

 齐正斌一顿,道:“这不是表妹该管的事。”

 陆听溪本只是试着一问,没想到他会这样答话,一时反而来了精神,再三追问。

 齐正斌踟蹰了半晌,末了道:“这样说吧,此事牵系颇多,魏国公既是瞒下,自有因由。魏国公世子若当真想知晓个中内情,不如等将来更方便时再行追查。”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听溪豁然开朗。

 齐正斌所言在理,谢思言虽背景深厚,但他到底也还没入官场,有些事做来总归还是不便。为何不等他将来在官场上登临高位之后再行查探呢?那时候的他,心应该更加成,受到的影响大抵能小一些。亦且,届时也应当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齐正斌眼瞧着小姑娘双眸蓦地一亮,仿佛天星斗在她一双秋水明眸中瞬时点亮,异彩大盛。

 陆听溪决定修书一封劝谢思言先回京,跟齐正斌道了谢,转身要走,却听他在身后道:“纸鸢不要了?”

 她正要说落在那么高的树上怎么摘,转头间就见他纵身一跃,在树干上借了两下力,探手一捞,晃眼间就将纸鸢取了下来。

 男人回头看来,手臂一扬,将纸鸢递过去。

 陆听溪命一旁的檀香接了纸鸢,致谢离去。

 齐正斌朝着小姑娘离去的方向望了眼,轻笑。

 他倒要看看陶依秋能否嫁入楚王府。

 陆听溪归家后就给谢思言写了信,最终又思虑着在末尾加了些宽慰之语,这才送出。

 转,谢思言就收到了小姑娘的信。

 从头到尾逐字看罢,他沉良久,提笔写了封回信。

 随后,他开始收拾行装,打算先回扬州去。虽然他猜到许是有人对小姑娘说了什么,但小姑娘所言确乎在理。

 翌一早,谢思言出城时,被楚王身边的长随拦住,说是楚王要为他饯行,谢思言冷言拒了。那长随末了递来一封帖子,谢思言打开看了,道;“回去跟你们世孙说,安生在封地待着成亲才是正理,旁的事,少心。”言讫离去。

 临行前,谢思言列了个单子,将路上要买的物件列了下。他虽然记踔绝,但总还是怕有所遗漏。

 他打算布置一番,就婚事探探小姑娘的意思,他也好心里有个底。

 陆听溪也猜到谢宗临必是知晓了谢思言未去抱璞的事,大约正催着谢思言回京给个说法,她以为他会直接回京,却没想到他又回了扬州。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谢思言这趟回来,变得怪怪的,譬如盯着她的眼神透着深思,譬如总言又止。他这模样倒令她觉得他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儿。

 她母亲生辰这,爹娘在家里庆贺了一番后,她随母亲出了门,与几个相的姑娘出城爬山。

 她跟慈长实则说不到一处去,上了山后,女眷便渐渐分成了几拨,叶氏与别家几位太太在前头说话,她跟一众年纪相仿的姑娘走在后面谈天。

 正扯着闲话,走在她身畔的赵家姑娘赵芳林突然凑过来,低声问起了住在陆家斜对面的谢思言。

 “我听闻那家公子是京中来的豪门公子,往日也与贵府多有走动,你可知他今为何急匆匆就走了?”她隐约听闻那位公子今来是来了,但是没待多久就又走了。

 “不知,许是忙。”陆听溪如实道。

 陆家这边当初拟请帖时,第一个请的谢思言。谢思言今来是来了,礼数也十分周全,就是没留多久就匆匆走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急事。

 赵芳林有些遗憾,又问起谢家的状况,陆听溪有些不耐,敷衍几句,将话茬岔到了别处去。

 将近未时正的时候,陆听溪正在半山一座寺庙后头的空地上喂鸽子,杨顺突然赶来,急慌慌说世子遇到了些麻烦,让她过去一趟。

 她觉着新鲜:“什么麻烦?我能帮上忙?”

 杨顺焦灼道:“您去了便知道了。”

 陆听溪见杨顺急得不住揩汗,虽则不明所以,但心里不免打鼓,扔了手里的苞米粒,让檀香给她望风,她跟着杨顺往后头的林峦去。

 她见到谢思言时,他正立在枫林中题笺。

 看到她来,他指了近旁一个绣墩让她坐。陆听溪问他叫她来做甚,他在绣墩对面的一张圈椅里坐下,道:“你觉着我这人如何?”

 陆听溪缄默。

 这问话好生诡异。

 自打他从武昌府回来,她统共也就跟他见过两三回,还只是匆匆打个照面,她实则也不知他如今的心境如何。

 忽然问出这话,莫非是在武昌府那边查到了什么,受了莫大刺?若真是这样,那她可不能再刺他。

 她犹豫了一下,道:“你是个好人。”

 站得稍远的杨顺几乎要给陆听溪跪下。

 他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评价世子。

 谢思言也陷入沉默。

 冷静了半,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除此之外呢?”

 “没了,”陆听溪见他脸色不对劲,又忙补充道,“其实你这人真好的,我以前虽然背地里叫你讨厌鬼,跟你吵过架,还毁过你的子…”

 她觉着这一段可以略过:“…但我其实还是觉得你这人是十分出色的…反…反正总之,你…你是个好人。”

 杨顺又往远处站了站。

 可别再提好人这档子事儿了。

 谢思言深深气,换了个问法:“那你觉着往后与我天天相见如何?”

 “可以的。”陆听溪口道。

 杨顺几乎热泪盈眶。这下世子该高兴了,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啊,世子先前还如临大敌,如今陆姑娘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才要舒口气,就听小姑娘继续道:“你若有什么差遣,我必竭力襄助。就是我天天出来领差事的话,不太方便。”

 …

 谢思言冷静了下,他果然不应该用过于委婉的法子。

 他一把拽起小姑娘:“跟我来。”

 陆听溪下意识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她问他做甚,他道:“许久未见,给你预备了些见面礼。”他瞥了杨顺一眼,见其躬身点头,知这是都准备妥当了,牵着陆听溪一径去了。

 他心里揣着事,见小姑娘在后头跑得气吁吁,才意识到自己走得疾了,即刻放慢了步子,迁就着她。

 转过一堆嶙峋石,陆听溪着气问到底还有多远,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跟着一脚踩空,‮子身‬往下头一深坑坠去。

 谢思言‮子身‬也跟着一斜,握紧手中柔荑,跟着便随陆听溪一道消失在口。 SaNGw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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