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溢

　胡一馨独自坐在星月湖边，秋风起的湖面，波光莹亮，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粼粼平静。

　夜空中，璀璨的星光，一点点幻聚出一张祥和的面容，她仿佛再次看到妈妈的脸，跟昨晚梦里见到的一样美丽，温暖。

　分别两年，妈妈终于进入了她的梦里。

　她一直不相信托梦之说，但是这一次，她愿意相信。

　梦里，妈妈跟她聊了很多，具体说些什么话，她不记得了，记得的也是很模糊的只言片语。但她记得那种平和和轻松，宛若心里的千千结在那梦里，因为妈妈的一个微笑，一个拥抱，而瞬间瓦解释然。

　梦里，她没有哭，一直在笑，究竟在笑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异常的超脱，只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喜极而泣的眼泪是甜的，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拥有过不算完整，却充欢笑和爱的童年，她经历了两段不是很顺心，却依然刻骨铭心的爱恋，她成为了三个孩子的妈妈，还拥有过林大哥的爱护。

　她在那个梦里看开了

　过去，现在，将来，它们不会矛盾，也不应该矛盾。

　现在的她，感恩过去，拥抱现在，憧憬将来。

　她看清楚，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她的童年不完整，

　命中注定她在青春年少时会与赵俊相恋

　命中注定她…

　身上忽而微沉了沉，一件厚重温暖的大衣披住肩头。

　她仰头，刚好对上坐‮身下‬的莫擎苍温和的双眸，她冲他微笑，很自然的歪头靠在他怀里："我才坐一会，就不放心了？！"

　莫擎苍搂住她，说："怕你冻着，平时那么怕冷，上班都不愿意出门的人，突然就这么喜欢坐在风口受冻。别是被冻傻了！"

　"。。。"胡一馨白他："今天不冷！本来也要回去了的"

　莫擎苍查看了看她的衣领，抬手将大衣上面的扣子扣好，再收了收，接着漫不经心却意味深重的说："以后不要做这种让人担心的傻事！"

　胡一馨无奈："我就是在这里坐一会，怎么就成傻事了，又不会自…"

　"嘘别说！"莫擎苍将她抬起来的小脑袋瓜摁回自己的怀里，望着星光，长叹口气。

　"。。。"胡一馨抿："唉声叹气的！我不是被你拦下来了吗？早上也当着你的面，跟骁骁说了那些话。还不放心？"

　莫擎苍捏了捏她的手，望着皎月的沉眸，黑又亮，他认真问："怎么突然想通了？"

　闻言，胡一馨呵笑了下："我就猜到你还是不放心"

　莫擎苍下颚贴着她的头，蹭了蹭，又缓声重复一次："告诉我，怎么想通了？"

　胡一馨无奈抿抿，大衣下的手，撑开大衣衣领，环抱住他的身，更亲近的倚贴着他的膛，说："我梦到我妈了"

　莫擎苍眉梢一跳："你妈开导你了？这么诡异？她跟你说了什么？"

　"。。。"胡一馨瘪了下嘴："我记不清了，但是梦里我很开心，醒来以后感觉自己的心清明了，很多烦恼也一下就看开了。我这样，是不是很无情啊！"

　莫擎苍斜："如果看开了对我有好处，那也不算无情，至少对我不无情。但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不是对我无情，就只能是对别人无情，这是你的生存法则"

　"。。。"胡一馨回在他间的自己的手，不想搭理他。

　莫擎苍将她的手夺了回来，放回上："抱着"

　"。。。"胡一馨忍不住笑笑，不跟他计较，重新抱回去。

　两人望着明月繁星，各自杨着幸福安逸的笑容。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一刻的幸福，比上过去任何时候的情爱绵还要强烈百倍。

　因为现在的他们，没有了愧，没有了恨，也没有悲和痛，有的只是他们对此刻怀中人单纯的情爱。

　水汽沁凉，胡一馨却在莫擎苍的怀里，感到由内致外的温暖，湖边清冷的花香随着微风拂面而过，她幽幽开口："妈妈从梦里消失的时候，遍地的水仙花，齐齐怒放，花香四溢，很美，也很‮实真‬，比我现实中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实真‬美丽。我知道，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她引导我，安抚我，让我内心平静，让我有了勇气面对困惑，让我重新看清了我要走的那条路。"

　莫擎苍静心听完，真真切切的抿扬开欣然的笑，他缓声问："那条路上，有我吗？"

　胡一馨亦勾："那条路上，有欢乐，有悲伤，有幸福，也有痛苦，有我人生中的千滋百味。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只是在上面走的人，心态变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浮躁，不安，更不会再彷徨。她会很踏实，很镇静，会很坚定自己的方向。她不会再怯懦，躲躲藏藏扮演鸵鸟"

　莫擎苍搂着她，大手抚挲她的脸颊，说："我很欣慰，你终于长大了"

　胡一馨仰头贴着他口，瞪他："能换个词吗？"

　莫擎苍失笑，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尖，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一个做事躁躁，冒冒失失的野丫头。现在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么多含义深刻的话，不正说明你成长了吗？"

　如此，胡一馨也没话可驳，只瘪了瘪嘴怼他："那你更喜欢哪个我呢？"

　莫擎苍阖阖眼："这个问题很耳，以前问过？"

　"…那你怎么回答的？"

　"不都是你吗！"

　"…能再敷衍一点？"

　"对，上次你也是这样回的"

　"…所以呢？"

　莫擎苍轻咳了咳，略显为难的皱了皱眉，然后默了好一会，壮似深思虑后的回答："我，我爱你的全部"

　"。。。"胡一馨拿眼盯他。

　莫擎苍垂头在她嘴上亲了口一下，肃然说："之前，你的鸵鸟精神让我又爱又恨，你的脆弱让我心疼又心痛，可是现在，你的成长让我惊喜又抱有一丝遗憾"

　胡一馨眉头动动，不解："为什么会有遗憾？"

　莫擎苍："因为你成长了，拥有独自面对的能力，这说明，很多时候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闻言，胡一馨一楞，继而勾，倾了倾身在他上啄了下，玩笑说："这还不好吗？正好让你有时间去勾搭其他‮女美‬，什么小雪呀，小冰呀"

　莫擎苍无奈笑，宠溺的狠狠捏她的脸颊："刚说你长大，又打回原形开始胡说八道"

　胡一馨缩着脸颊，往他怀里蹭："好啦不闹了！"

　莫擎苍环包住她，语调微显忧然说："你问我更喜欢哪个你，真的没办法准确定义。我心疼会哭会逃避的你，敬慕成长后沉稳的你，哪种都是深爱，不能分。但我确实也有遗憾，我遗憾没能在赵俊认识你之前让你遇见我。"

　胡一馨听此，神情沉了沉。

　一会，她动了动‮子身‬，从他怀里正坐，然后在自己身上摸寻，掏出一个东西，撑开到莫擎苍眼底。

　莫擎苍看着她手心里的东西，动了动眉头，接过来瞅了瞅："这是衣帽间饰品柜夹层里闲置的袖扣，好几年前的款，丢了一枚，我就让张妈收了起来！"

　胡一馨勾勾，又从自己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捏在手中。

　莫擎苍挑了下眉头，若带惊愕的神情，伸手去拨开她的手心。

　一枚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琉璃袖扣，窜入他眼帘。

　他震楞恍惚，接过来，认真凝了两眼："怎么会？"

　胡一馨说："前几天收拾东西发现了这一枚，我问了张妈，这袖扣是08年你出国那年，小雪为你设计的，独一无二的一对。"

　莫擎苍怔然凝她："这是她的第一款男饰设计作品，我为激励她就戴了。只是才戴了一天，就丢了一个。"

　他忽而恍然神情："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刚好戴着它去了趟淋州中学，回来后才发现少了一枚。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胡一馨眼里的笑意含蓄而奇妙，从他手里拿过袖扣，将两枚一起置在手心，轻轻地‮抚爱‬的拨两下，说："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淋州中学的学生，只是偶然有一天特别好奇，想要进去看看自己未来的中学校园，心血来我就拉上了表妹趁天黑透过围栏钻了进去，后来，被学校里的人发现，逃跑的时候，被一个大哥哥抓住了手，我惊慌之下挣脱，不小心就在他手腕上拽下了这个。我也是前几天问了张妈才发现，原来那个大哥哥"

　她抬眼深凝向他："是你！"

　莫擎苍难以置信，将她拉开一些距离，上下审视，怔喜说："你，你就是那个丫头？青儿你居然就是那个，小得跟个小学生似的黄丫头？！"

　"。。。"胡一馨白他："我那个时候才16岁，还在发育期，高二的时候就长很高了"

　莫擎苍不知是惊喜还是惶然，表情夸张的在她脸上再次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几番："你18岁的样子，跟那晚见到你时，不像啊"

　"…都说我那会还没发…没长开。"胡一馨动动眉，诧异说："我18岁的样子？我18岁的那年，你见过我？"

　莫擎苍似还沉浸在某种奇妙的幻境中，一脸怔喜的凝着她的脸看。

　"…我现在是小雪的样子，你再看个十年八载，我16岁，18岁，8岁的样子，也不会跟现在这张脸有一点相似。"她别开脸不让他看，

　莫擎苍上手勾住她的下巴，又带了回去，正视着，还是那副怔喜的模样。

　胡一馨："。。。"

　莫擎苍怔怔‮头摇‬："没错，是这双眼睛，那晚看到的，就是这双透亮清澈得能看进人心里的眼睛。我怎么会没发觉到，那个傻丫头就是你呢？"

　"。。。"胡一馨无奈勾勾说："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莫擎苍欣喜的笑了："原来我们早就遇见了"

　胡一馨眼里藏着窃笑，‮头摇‬："你有没有这种情况，失忆恢复后，很多本来很模糊的记忆都变得十分清晰。比如我之前的印象中，一直以为小时我丢的布娃娃是被小雨偷去玩的。现在我才记清楚，其实是我自己借给了小雨，但是我给忘记了，就说是小雨抢走的，还害小雨被姑妈训了一顿。又比如，小时候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印象中剧情是模糊的，现在那些剧情却清清楚楚，条理通顺。又比如"

　她抬眼对上男人专注的眼："15岁那年暑假，我妈带我去淋州探亲，我独自一人去了淋州江边玩，路上吃了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吃了哪一样脸上起了疹子面目全非，浑身又发软，蒙头就撞上了一个高高的大哥哥，那个大哥哥抱我上了他的车，送去了医院，他还为我垫付了医药费。那个大哥哥非常帅，帅得我一直认为他是哪个大明星。"

　她在他的眼睛里抓到那油然而生的错愕，她知道他想起来了。

　她扬了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小雪也在。"

　她将脸贴到他膛，勾着笑说："我现在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的小雪，就已经美得惊人。还有她叫你时甜美的声音，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一样。"

　莫擎苍颤颤眼皮，还没从这个意外惊喜中完全回神，愣愣的听她讲着他们的初遇。

　那个小女孩，他还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只因她当时因为食物过敏，面目全非，所以他也不会联想到会是自己爱的人。

　胡一馨吐了口气，唉声说："其实当时，看着她挽着你的手臂进来的时候，我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现在依稀都还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心情，那种真‮实真‬实的落寞，羡慕还有…嫉妒。我嫉妒她超凡的美貌，更嫉妒她与你的关系。"

　"你们两个看着是那样的般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嫉妒，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时我甚至觉得，除了她以外，谁都没有资格站在你边上。"

　莫擎苍阖了下眼皮，收回注意力，细细回味这一番话，然后喜上眉梢，问："那时候，你嫉妒？"

　胡一馨垂了垂眼，继续道："后来有好几天，我都不能忘记这件事，心里好像梗了一木，郁闷得不行。"

　莫擎苍眉开眼笑，着她的头："再后来呢？"

　"再后来，因为要大考，心思就一点点收了回来。慢慢慢慢的就模糊了那件事，模糊了你们，模糊了你。但我清楚记得，小雪唤你的那一声"莫哥哥";。所以前几想起时，我才敢肯定，你就是他。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情景真是有些滑稽，对我来说，那也太糗了。第一次相遇，居然是我过敏的时候。"

　莫擎苍抿了抿，平声说："不，很好！真的很好！"

　原来，他们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过集。

　——心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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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本来打算放到正文完结章节的，提前放了）

　PS:关于最后一句"心的集";，你们是否会有联想？联想莫莫当时，是否对15岁的她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嗯，他们在那时，对都有了情窦初开的心理——懵懂的心动。

　（关于他们少年初遇的剧情，我会放到番外详细写） SａnGｗUxS.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