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三郞
灾难

的二次大战期间,我在一片森林里度过了孩童时代。那片森林位于⽇本列岛的中四国岛上,离这里有万里之遥。当时,有两本书占据了我的內心世界,那就是《哈克贝里·芬历险记》②和《尼尔斯历险记》③。
①该文为⽇本作家大江健三郞于1994年12月7⽇,在斯德哥尔摩瑞典皇家文学院发表的讲演全文。该讲演标题直译应为《暧昧的⽇本的我》。因文章中多处借此标题进行对比说明,为便于理解,除标题外,文中各处均直译为《暧昧的⽇本的我》。
②国美作家马克·吐温的作品。
③1909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瑞典儿童文学女作家拉格洛芙的作品,在我国被译为《骑鹅旅行记》。
通过阅读《哈克贝里·芬历险记》,孩童时代的我为己自的行为找到了合法化的依据。我发现,在恐怖笼罩着世界的那个时代,与其呆在峡⾕间那座狭小的房屋里过夜,倒如不
来到森林里,在树木的簇拥下进⼊梦乡更为安逸。而《尼尔斯历险记》的中少年,则变成了个一小不点儿,他能够听懂鸟类的语言,并进行了次一充満冒险的旅行。在这个故事中,我感受到若⼲层次的官能

的悦愉。首先,由于像祖先那样长年生活在小岛茂密的森林里,己自天真而又固执地相信,这个大自然的中
实真的世界以及生活于其的中方式,都像故事中所描绘的那样获得了解放。这,就是第个一层次的悦愉。其次,在横越瑞典的旅行中,尼尔斯与朋友(野鹅)们相互帮助,并为们他而战斗,使己自淘气的

格得以改造,成为纯洁的、充満自信而又谦虚的人。是这
悦愉的第二个层次。终于回到了家乡的尼尔斯,呼喊着家中思念已久的双亲。或许可以说,最⾼层次的悦愉,在正那呼喊声中。我得觉,己自也在同尼尔斯起一
出发那声声呼喊,因而感受到一种被净化了的⾼尚的情感。如果借助法语来进行表达,那是样这一种呼喊:“Maman,Papa!Jesgrandjesdenouveauunhomme!”criatil。
他样这喊道:——妈妈、爸爸,我长大了,我又回到了人间!
深深打动了我的那个句子,是“Jesdenouveauunhomme!”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继续体验着持久的苦难,这些苦难来自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家庭內部,到与⽇本社会的联系,乃至我在20世纪后半叶的总的生活方式。我将己自的体验写成小说,并通过这种方式活在世上。在这一过程中,我时常用近乎叹息的自吻重复着那声呼喊:“Jesdenouveauunhomme!”
可能有不少女士和先生认为,像样这絮叨私事,与我在现站立的场所和时间是不相宜的,可是,我在文学上最基本的风格,就是从个人的具体

出发,力图将它们与社会、家国和世界连接来起。在现,谨请允许我稍稍讲述有关个人的话题。
半个世纪之前,⾝为森林里的孩子,我在阅读尼尔斯的故事时,从中感受到了两个预言。个一是不久后己自也将能够听懂鸟类的语言,另个一则是己自也将会与亲爱的野鹅结伴而行,从空中飞往遥远而又令人神往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结婚后,们我所生的第个一孩子是个弱智儿。

据Light这个英语单词的含义,们我替他取名为光。幼年时,他只对鸟的歌声有所知觉,而对人类的音声和语言却全然有没反应。在他六岁那年夏天,们我去了山中小屋,当听见小

的叫声从树丛对面的湖上传来时,他竟以野鸟叫声唱片中解说者的语调道说:“是这…⽔

。”是这孩子第次一用人类的语言说出的话语。从此,他与们我之间用语言进行的思想

流始开了。
目前,光在为残疾人设立的职业培训所工作,是这我国以瑞典为模式兴办的福利事业,时同还一直在作曲。把他与人类所创造的音乐结合来起,首先是小鸟的歌声。难道说,光替⽗亲实现了听懂小鸟的语言这一预言?
在我的生涯中,我的

子发挥了板为丰富的女

力量,她是尼尔斯的那只名叫阿克的野鹅的化⾝。在现,我同她结伴而行,飞到了斯德哥尔摩。
第个一站在这里的⽇语作家川端康成,曾在此发表过题为《丽美的⽇本的我》①的讲演。这一讲演极为丽美,时同也极为暧昧。我在现使用的英语单词vague,即相当于⽇语中“暧昧的”这一形容词。我之以所特意提出这一点,是为因用英语翻译“暧昧”这个⽇语单词时,可以有若⼲译法。川端或许有意识地选择了“暧昧”并且预先用讲演的标题来进行提示。是这通过⽇语中“丽美的⽇本的我”里“的”这个助词的功能来体现的。
①此处意译应为《我在丽美的⽇本》。因文章中多处将其与《暧昧的⽇本的我》作对比说明,为便于理解,特直译为《丽美的⽇本的我》。
们我可以认为,这个标题首先意味着“我”从属于“丽美的⽇本”时同也在提示“我”与“丽美的⽇本”同格。川端的译者、一位研究⽇本文学的国美人将这一标题译成了样这的英语《Japan,theBeautiful,andMyself》。虽说把这个句子再译回到普通的⽇语,就是“丽美的⽇本与我”但却未必可以认为,刚才提到的那位娴

的英译者是个一背叛原作的翻译者。
通过这一标题,川端表现出了独特的神秘主义。不仅在⽇本,更广泛说地,在整个东方范围內,都让人们感受到了这种神秘主义。之以所说那是独特的,是为因他了为表现出生活于现代的自我的內心世界,而借助“独特的”这一禅的形式,引用了中世纪禅僧的和歌。且而大致说来,这些和歌都強调语言不可能表现真理,语言是封闭的。这些禅僧的和歌使得人们无法期待这种语言向己自传递信息,只能主动舍弃自我,参与到封闭的语言之中去,非此则不能理解或产生共鸣。
在斯德哥尔摩的听众面前,川端为什么要朗诵诸如此类的和歌呢?且而
是还用的⽇语。我敬佩这位优秀艺术家的态度,在晚年,他直率地表⽩了勇敢的信条。作为小说家,在经历了长年的劳作之后,川端

上了这些主动拒绝理解的和歌,因而只能借助此类表⽩,讲述己自所生存的世界与文学,即《丽美的⽇本的我》。
且而,川端是样这结束讲演的:有人评论说我的作品是虚无的,可它却并不等于西方所说的虚无主义,我得觉这在“心灵”上,

本是不相同的,道元的四季歌命题为《本来面目》,一方面歌颂四季的美,另一方面強烈地反映了禅宗的哲理。我得觉,这里就有直率和勇敢的自我主张。他认为。然虽
己自植

于东方古典世界的禅的思想和审美趣情之中,却并不属于虚无主义。川端特别提出这一点,是在向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寄予信赖和希望的未来的人类出发心底的呼喊。坦率说地,与26年前站立在这里的同胞相比,我感到71年前获奖的那位爱尔兰诗人威廉·

特勒·叶芝①更为可亲。当时,他我和年龄相仿。当然,我并是不故意把己自与这位天才相提并论。正如威廉·布莱克②——叶芝使他的作品在本世纪得以复兴——所赞颂的那样:“如同闪电一般,横扫欧亚两洲,再越过国中,有还⽇本。”我是只一位谦卑的弟子,在离他的国度常非遥远的土地上,我说了以上这番话。
①威·

·叶芝(1865—1939),爱尔兰诗人,剧作家,1923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②威廉·布莱克(1757—1827),英国诗人、画家、神秘主义者,著有散文《天堂和地狱的结婚》(1790)等文学作品。此外,还创作了一批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绘画作品。
在现,我总结己自作为小说家的一生而写作的三部曲经已脫稿,这部作品的书名①,即取自于他的一部重要诗作的中一节:“从树梢的枝头,一半全是辉耀着的火焰/另一半全是绿⾊/是这一株被露⽔

润了的丰茂的大树。”他的全部诗集,在这部作品的每一处都投下了透彻的影子。为祝贺大诗人威·

·叶芝获奖,爱尔兰上院提出的决议案演说中,有样这一段话:“由于您的力量,们我的文明得以被世界所评价…您的文学极为珍贵,在破坏

的盲信中守护了人类的理智…”
①书名为《熊熊燃烧的绿树》。
倘若可能,了为我国的文明,了为
是不
为因文学和哲学,而是通过电子工程学和汽车生产工艺学而为世界所知的我国的文明,我希望能够起到叶芝的作用。在并不遥远的去过,那种破坏

的盲信,曾践踏了国內和周边家国的民人的理智。而我,则是拥有这种历史的家国的一位国民。
作为生活于在现这种时代的人,作为被样这的历史打上痛苦烙印的回忆者,我无法和川端一同喊出“丽美的⽇本的我”刚才,在谈论川端的暧昧时,我使用了vague这一英语单词,在现我仍然要遵从英语圈的大诗人凯思琳·雷恩①所下的定义——“是ambiguous,而是不vague”希望把⽇语中相同的暧昧译成ambiguous。为因,在谈论到己自时,我只能用“暧昧的⽇本的我”来表达。
①凯·雷恩(1908—),英国女诗人,著有《坑坑洼洼的土丘》、《失去的国土》、《在荒凉的海滨》等诗集。
我得觉,⽇本在现仍然持续着开国120年以来的现代化进程,正从

本上被置于暧昧(ambiguity)的两极之间。而我,⾝为被刻上了伤口般深深印痕的小说家,就生活在这种暧昧之中。
把家国和国人撕裂开来的这种強大而又锐利的暧昧,在正⽇本和⽇本人之间以多种形式表面化。⽇本的现代化,被定

为一味地向西欧模仿。然而,⽇本却位于亚洲,⽇本人也在坚定、持续地守护着传统文化。暧昧的进程,使得⽇本在亚洲扮演了略侵者的角⾊。而面向西欧全方位开放的现代⽇本文化,却并有没
此因而得到西欧的理解,或者至少可以说,理解被滞后了,遗留下了

暗的一面。在亚洲,不仅在政治方面,就是在社会和文化方面,⽇本也越发处于孤立的境地。
就⽇本现代文学而言,那些最为自觉和诚实的“战后文学者”即在那场大战后背负着战争创伤、时同也在望渴
生新的作家群,力图填平与西欧先进家国以及洲非和拉丁美洲诸国间的深深壑沟。而在亚洲地区,们他则对⽇本军队的非人行为做了痛苦的赎罪,并以此为基础,从內心深处祈求和解。我志愿站在了表现出这种姿态的作家们的行列的最末尾,直至今⽇。
现代⽇本无论作为家国或是个人的现状,都孕育着双重

。在近、现代化的历史上,这种近、现代化时同也带来了它的弊端,即太平洋战争。以大约50年前的战败为契机,正如“战后文学者”作为当事人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本和⽇本人在极其悲惨和痛苦的境况中又重新出发了。支撑着⽇本人走向生新的,是主民主义和放弃战争的誓言,这也是新的⽇本人最

本的道德观念。然而,蕴含着这种道德观念的个人和社会,却并是不纯洁和清⽩的。作为曾践踏了亚洲的略侵者,们他染上了历史的污垢。且而,遭受了人类第次一核攻击的广岛和长崎的那些死者们,那些染上了放

病的幸存者们,那些从⽗⺟处遗传了这种放

病的第二代的患者们(除了⽇本人,还包括众多以朝鲜语为⺟语的不幸者),也在不断地审视着们我的道德观念。
在现,际国间有一种批评,认为⽇本这个家国对于在联合国恢复军事作用以维护世界和平持消极态度。这些言论灌満了们我的耳朵。然而,⽇本为重新出发而制定的宪法的核心,就是发誓放弃战争,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作为走向生新的道德观念的基础,⽇本人痛定思痛,选择了放弃战争的原则。
西欧有着悠久传统——对那些拒绝服兵役者,人们会在良心上持宽容的态度。在那里,这种放弃战争的选择,难道不正是一种最容易理解的思想吗?如果把这种放弃战争的誓言从⽇本国的宪法中删去——为达到这一目的的策动,在国內时有发生,其中不乏试图利用际国上的所谓外来庒力的策动——无疑将是对亚洲和广岛、长崎的牺牲者们最彻底的背叛。⾝为小说家,我不得想不象,在这之后,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何种忍残的新的背叛。
支撑着现有宪法的市民感情超越了主民主义原理,把绝对价值置于更⾼的位置。在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主民主义宪法下,与其说这种情感值得感怀,莫如说它更为现实地存续了下来。假如⽇本人再次将另一种原理制度化,用以取代战后重新出发的道德规范,那么,们我为在崩溃了的现代化废墟上建立具有普遍意义的人

而进行的祈祷,也就只能变得徒劳无益了。作为个一人,我没法不去想象这一切。
另一方面,⽇本经济的极其繁荣——尽管从世界经济的构想和环境保护的角度考虑,这种繁荣正孕育着种种危险的胎芽——使得⽇本人在近、现代化进程中培育出的慢

病一般的暧昧急剧膨

,并呈现出更加新异的形态。关于这一点,际国间的批评之眼所看到的,远比们我在国內所感觉到的更为清晰。如同在战后忍受着⾚贫,有没失去走向复兴的希望那样,⽇本人在现正从异常的繁荣下竭力

起⾝子,忍受着对前途的大巨担忧,尽管这种说法有些奇妙。们我可以认为,⽇本的繁荣,有赖于亚洲经济领域內的生产和消费这两股潜在势力的增加,这种繁荣正不断呈现出新的形态。
在样这的时代,们我所希望创作的严肃文学,与反映东京滥泛的消费文化和世界

从属文化的小说大相径庭,那么,们我又该如何界定们我⽇本人自⾝呢?
奥登①为小说家下了样这的定义:们他“在正直的人群中正直,/在污浊中污浊,/如果可能,/须以羸弱之⾝,/在钝痛中承受,/人类所的有苦难。”我长年过着这种职业作家的生活,已然形成了己自的“生活习惯”(弗兰纳里·奥康纳①语)。
①威·休·奥登(1907—1973),出生于英国的国美诗人,著有《新年的信》(1941)和《不安的时代》(1948)等诗作。
了为界定理想的⽇本人形象,我想从乔治·奥威尔②时常使用的形容词中挑选“正派的”一词。奥威尔常用这词以及诸如“仁慈的”、“明智的”、“整洁的”等词来形容己自特别喜爱的人物形象。这些使人误为以
分十简单的形容词,完全可以衬托我在“暖昧的⽇本的我”这一句子中所使用的“暖昧”一词,并与它形成鲜明的对照。从外部所看到的⽇本人形象,与⽇本人所希望呈现的形象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差异。
①弗·奥康纳(1925—1964)国美女小说家。
②乔·奥威尔(1903—1950),英国小说家、社会评论家,著有《一九八四年》(1949)等讽刺

作品。
倘若我将“正派的”人这一⽇本人的形象,与法语中“人道主义者”的⽇本人这一表现重叠来起使用的话,我希望奥威尔不会提出异议,为因这两个词都含有宽容和人

之义。不过,们我确实有一位前辈不辞辛劳,为造就样这的⽇本人而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他,就是研究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文学和思想的学者渡边一夫①。在大战爆发前夕和

烈进行的中那种爱国狂热里,渡边尽管独自苦恼,却仍梦想着要将人文主义者的人际观,融⼊到己自未曾舍弃的⽇本传统美意识和自然观中去,是这不同于川端的“丽美的⽇本”的另一种观念。
与其它家国为实现近、现代化而不顾一切的做法不同,⽇本的知识分子以一种相互影响的复杂方法,试图在很深的程度上把西欧同们他的岛国连接来起。是这一项常非辛苦的劳作,却也充満了喜悦。尤其是渡边一夫所进行的弗朗索瓦·拉伯雷②研究,更是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①渡边一夫(1901—1975),⽇本的法国文学专家、评论家,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大江健三郞的恩师。
②弗·拉伯雷(1494—1553),16世纪法国文艺复兴文学的代表作家、医师、人文学者。
年轻的渡边在大战前曾在巴黎留学,当他对己自的导师表明了要将拉伯雷译介到⽇本去的决心时,那位老练的法国人给这位野心


的⽇本青年下了样这的评价:“L′enCtrepriseinouiedelatraductiondel′intraduisibleRabelais”即“要把不可翻译的拉伯雷译为⽇语,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企图”另一位惊讶的帮腔者则更为直率地道说:“BelleentreprisePantagrueline”即“是这庞大固埃①式的、了不起的企图”然而,在大战和被占领期间的贫困、窘迫之中,渡边一夫不仅完成了这项伟大的工程,且而还竭尽所能,把拉伯雷之前的、与拉伯雷齐驾并驱的、有还继他之后的各种各样的人文学者的生平和思想,移植到了处于混

时期的⽇本。
①拉伯雷的代表作《巨人传》的中巨人王。
我是渡边一夫在人生和文学方面的弟子。从渡边那里,我以两种形式接受了决定

的影响。其一是小说。在渡边有关拉伯雷的译著中,我具体学习和体验了米哈伊尔·巴赫金①所提出并理论化了的“荒诞现实主义或大众笑文化的形象系统”——物质

和⾁体

原理的重要程度;宇宙

、社会

、⾁体

等诸要素的紧密结合;死亡与再生情结的重合;有还公然推翻上下关系所引起的哄笑。
①米·巴赫金(1895—1975)前苏联文学理论家、批评家。
正是这些形象系统,使我得以植

于我置⾝的边缘的⽇本乃至更为边缘的土地,时同开拓出一条到达和表现普遍

的道路。不久后,这些系统还把我同韩国的金芝河、国中的莫言等结合在了起一。这种结合的基础,是亚洲这块土地上一直存续着的某种暗示——自古以来就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我所说的亚洲,并是不作为新兴经济势力受到宠爱的亚洲,而是蕴含着持久的贫困和混沌的富庶的亚洲。在我看来,文学的世界

,首先应该建立在这种具体的联系之中。为争取一位韩国优秀诗人的政治自由,我曾参加过次一绝食斗争。在现,我则对国中那些常非优秀的小说家们的命运表示关注。渡边给予我的另个一影响,是人文主义思想。我把与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小说的精神”相重复的欧洲精神,作为个一有生气的整体接受了下来。像是要团团围住拉伯雷一般,渡边还写了易于读解的史料

评传。他的评传涵盖了伊拉斯谟①和塞巴斯齐昂·卡斯泰利勇②等人文学者,至甚还包括从围绕着亨利四世的玛尔戈王后③到伽布利埃尔·黛托莱的诸多女

。就样这,渡边向⽇本人介绍了最具人

的人文主义、尤其是宽容的宝贵、人类的信仰、以及人类易于成为己自制造的机械的奴隶等观念。
①德·伊拉斯谟(1466B67—1536),荷兰文学家、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具有代表

的人文主义者,著有《格言集》(1500)、《痴愚神礼赞》(1511)和《对话集》(1518)等文学作品。
②塞·卡斯泰利勇(1515—1563),16世纪法国人文主义者、新教神学家。
③玛尔戈王后(1553—1615),1572年与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结婚。
他勤奋努力,传播了丹麦伟大语法学家克利斯托夫·尼罗普的名言“不议抗(战争)的人,则是同谋者”使之成为时事

的警句。渡边一夫通过把人文主义这种包孕着诸多思想的西欧⺟胎移植到⽇本,而大胆尝试了“前所未闻的企图”确实是一位“宠大固埃式的、了不起的企图”的人。作为渡边的人文主义的弟子,我希望通过己自这份小说家的工作,能使那些用语言进行表达的人及其接受者,从个人和时代的痛苦共中同恢复过来,并使们他各自心灵上的创伤得到医治。我刚才说过被⽇本人的暖昧“撕裂开来”这句话,因而我在文学上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力图医治和恢复这些痛苦和创伤。这种工作也是对共同拥有⽇语的同胞和朋友们确定相同方向而作的祈祷。
让们我重新回到个人的话题上来吧。我那个在智力上存在着障碍、却存活下来的孩子,在小鸟的歌声中走向巴赫和莫扎特的音乐世界,并在其中成长,终于始开创作己自的乐曲。我认为,他最初的小小作品,无异于小草叶片上闪烁着的耀眼的露珠,充満新鲜的亮光和喜悦。纯洁一词像好由in和nocea组合而成,即有没暇疵。光的音乐,的确是作曲家本人纯的真自然流露。
然而,当光进一步进行音乐创作时,作为⽗亲,我却从他的音乐中清晰地听到了“

暗灵魂的哭喊声”智力发育滞后的孩子尽了最大努力,以使己自“人生的习惯”——作曲,得以在技术上发展和构思上深化。这件事的本⾝,也使得他发现了己自心灵深处尚未用语言触摸过的、黑暗和悲哀的硬结。
且而“

暗灵魂的哭喊声”被作为音乐而美妙地加以表现这一行为本⾝,也在明显地医治和恢复他那黑暗和悲哀的硬结。作为使那些生活在时同代的听众得到医治和恢复的音乐,光的作品经已被广泛接受。从艺术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治愈力中,我找到了相信这一切的依据。
我无须仔细进行验证,是只遵循这一信条,希望能够探寻到一种方法——如果可能,将以己自的羸弱之⾝,在20世纪,于钝痛中接受那些在科学技术与

通的畸形发展中积累的被害者们的苦难。我还在考虑,作为个一置⾝于世界边缘的人,如何从己自的意愿出发展望世界,并对全体人类的医治与和解作出⾼尚的和人文主义的贡献。
(许金龙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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