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第十章 魂惊天山 下章
 乌里雅苏台,风光明媚,秀甲蒙疆,是一个富于诗意,兼有几分罗曼蒂克的好去处。夏之处,水碧山青,景之秀,不输于江南。

 从乌里雅苏台往东不远,就是杭爱山系中,闻名内外的燕然山。固然是燕然山得天独厚,依车附骥,因为乌里雅苏台的灵秀钟毓渲染烘托而有名,但汉大将窦宪大破匈奴,登山勒石,纪赞大汉德威,也使它增添了几分任人凭吊的胜迹古,是以燕然山闻名古今。

 青青的湛蓝苍穹,飘着淡淡的三数朵浮云,燕然山处一泓涟漪翠的碧泉之畔,松青柏翠,蕊红萼绿,万花吐。一角金瓦红楼之前,正划空间舞起两道耀眼光华,宛如两条翻江搅海的道龙,翻翻滚滚,搅在一处。

 下,一道光华金光闪灿烂,耀眼生辉,另一道青蒙蒙的,泛出缕缕砭骨生寒的光耀冷气。

 这两道傍碧泉绕红楼,在松柏中穿飞的光影,原是两件兵刃,是两个武林健者在斗着,金色光影是一只别致的金豹爪,青蒙蒙的光影是柄款式古雅的红穗古剑。

 使这两般兵刃之人,恰是一老一少,老的年高貌丑,年少的却丰神如玉,这两人非他,是名列剑林四龙的闹海金蛟柳锦虹与大漠神雕哈萨骥。

 哈萨骥一代枭雄,三才剑阵威镇大漠,柳锦虹竟能与他斗了个珠两悉称,难分轩轾,可见柳锦虹此时已远非两年前的江难总舵主可比了。

 风起云涌,剑光爪影,的枝摇花坠,两人兔起鹘落,斗了个难分难解,一旁可把三丑中的红面猕猴师兄弟急坏了。

 两人拄手唉叹,颇替师父担心。几次互打眼色,想亮剑相助师父。又怕弱了师父名头,受到责怪,空自急得围着斗场转。

 原来柳锦虹自襄动身之后,背着柳彤的红穗古剑,兼程北奔,出玉门关,渡戈壁沙漠,尝艰辛,方进入杭爱山,就被哈萨骥引来燕然山的老巢之内。大漠神雕雄视北,何等狂傲,那将柳锦虹放在眼内,自一对面,就冷讥热嘲,得柳锦虹狂怒十分。柳锦虹自习了大乘掌之后,襄静居两年,夕得柳彤砥砺勖勉,再加上他本人的苦练,已非昔之吴下阿蒙。

 此刻抖擞精神运起神剑,将柳剑雄教给他的“玄天乾坤慧剑”着意抖出来。这套剑法本已够绝,柳锦虹以大乘禅功相辅,又着意施为,这一下,饶你哈萨骥功力盖世,也只能与他斗个平手,匀不出手脚施展外飞花指功。

 两人斗了约摸半个时辰,柳锦虹发了狠,暗中咬牙切齿,默忖:“今天小爷非将你臂上的龙虎钢环夺回,然后再用这对钢环宰了你,替我义父报仇不可。”

 他心中在想,手中一点都不怠慢,咬牙运劲,加了把真力,运剑如风,将乾剑倒练九式连绵使出。

 剑招是柳剑雄以高度智力创出的神剑,柳锦虹又着意的尽情施展,发挥了高度的神效,有时连番‮刺冲‬,也会着哈萨骥退步不迭。

 两人一番龙争虎斗,打得天昏地暗,竟然无法分出胜负,哈萨骥凶残成,将六十四手雄霸北的金豹爪法中的绝招展尽,仅偶尔能使柳锦虹攻势阻遏一下,打得一阵,油然凶大发,鹞眼一翻,鹰鼻连耸,朱砂脸气成紫酱,断然一声大喝道:“米粒之珠,在祖师爷跟前也敢放毫光,你自己找死,休怪爷爷,小狗拿命来!”

 喝声一落,金豹爪上,挡开柳锦虹下劈的一剑,趁势右脚后撤,左臂一圈,登时金光闪耀,风雷之声大作,哈萨骥套在臂上的龙虎钢环呼啸击出。

 陆崇德的龙虎钢环,饮誉武林数十年,此番由哈萨骥这种高手使来,威势又自不凡,柳锦虹知道此环厉害,不敢大意,点足倒纵,疾如电闪的暴退三丈。

 柳锦虹退的虽快,但钢环一如长了眼般的直指他的喉结与气海,相差不及尺许就伤及肤发了。

 以哈萨骥之劲力,钢环如果击实,柳锦虹势必要筋断骨折,暴尸漠北不可了。

 好个柳锦虹,中愧是大乘寺的衣钵传人,左掌默运禅功,一式“参怫礼样”劈向奔袭气海的龙环,右剑斜拔,点虎环。

 哈萨骥此时已知柳锦虹之能,见他同时施出两式不同的绝学,心中暴喝了声彩,鹰目一翻,嘿嘿一声诡笑,乘柳锦虹匀不出手脚之际,身如行云水,金豹爪乘隙出手,追袭而至。

 同一时间,遭受三股强劲凌厉的袭击,挡得了龙虎钢环,就避不了哈萨骥的金豹爪。柳锦虹登时吓的心中腾跳,一脸惊悸容包,总算他临危不,急中生智,左掌原式不变,劈向龙环,右剑一摇,剑尖上挑,点哈萨骥砸落的一爪。

 可是那袭向喉结的虎环此时已嘶啸划空,疾奔而至。好个柳锦虹!两手原式不变,一个凤点头,上身骤矮尺许,霎时之间,发丝蓬散,一顶武生巾也被虎环扫落。

 同时之间,呛啷一声,龙环也被他一掌劈落,坠在丈外一块青石上,碰起一溜火花,二次腾跳,落入一丛红花之内。虎环削落柳锦虹的头巾之后,也飞坠在池畔一大片如茵柔草中。

 同时“呛”的一声,剑爪相触,柳锦虹也借劲撤剑后跃,退了两丈,恰好落在虎环旁侧。

 他身一落地,探腕一抄地上虎环,暗运真力,暴喝一声:“打!”扬腕一甩,朝哈萨骥头部打去。

 “咔嚓”一声,脑花四溅,大漠两丑一声怆呼,齐奔向仆倒在地上的尸身。

 这一着大出意料,以哈萨骥的身手,会被柳锦虹轻轻易易一环砸得脑浆迸溢,这岂不是件奇闻?连柳锦虹自己都有点不敢信,惊愣得怔愕就地。

 大漠两丑真估不到,师父会伤在这年轻高手的钢环一击之下,但摆在眼前的是事实,岂容置疑!

 柳锦虹毕竟聪明过人,他忖想到此中必有缘故,否则,哈萨骥必不致轻易在自己手中送命。以现况来指断,除了暗中有人相助,制住了哈萨骥而让自己得手外,别无再恰当的理由,但这暗助自己之人,无声无息能一举制住哈萨骥,其功力之强,实属骇人;在自己人之中,大哥柳剑雄或者差堪有此功力,此外别无他人,果真是他,手足情重,相助自己或许有之,但大哥行事,一生光明磊落,怎会暗箭伤人?舍却大哥之外,普天之下,能出手制住哈萨骥,并能使自己毫不觉察的人,又是谁呢?

 他越想越觉不对,觉得这出手暗助自己之人,绝不是大哥,怪在他出手不行迹,更不知他用心何在?不由得心中犯疑,思忖稍定,侧脸朝松柏间将手微拱,洪声道:“是那位高人暗中相助柳某,请出来一见让柳某当面拜谢。”

 “哈哈”一声划空长笑,骤然之间,林中如飞矢一般出一道人影,虚空晃了两下,像缕紫电,刷的一声,落在柳锦虹身前。

 这种身形,快疾无匹,举世罕见,柳锦虹忙倒纵三步,定眼一看,不由打了个寒噤,讶异地道:“是你?”

 来人一捻白苍苍的长须“嘿、嘿”两声笑,双手微拱道:“不错!是我,柳舵主别来无恙。”

 柳锦虹剑眉一坚道:“哼!牟昆!小爷今天要替我义父报仇,谁要你手多事?”

 牟昆又复捋须阴冷冷笑,道:“嫌我多事,哈哈!舵主爷要不是我牟昆伸手,我不能说你舵主无能耐报仇,只怕你要费尽手脚!”

 柳锦虹被说得脸通红,心中很不受用,但牟昆说得又是事实,不由低声一哼,默不吭声。

 紫电无影见柳锦虹作声不得,似欺甚为得意。又哈哈一笑道:“舵主爷,牟昆即跟你了却亲仇,又复救了你…嘿嘿,小功一件,不知舵主爷将何以酬谢?”

 柳锦虹一时难以措词置答,望着抚尸痛哭的大漠双丑果看有顷,朝牟昆淡淡的道:“前账一笔勾销,只要你将我师伯的小书还我!”

 牟昆一抚苍发,昂头笑道:“好大的货额,舵主不怕同道见笑,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轻轻松松的说一声:‘前账一笔勾销,’哈哈!舵主真是宽宏大度!”

 柳锦虹剑眉斜挑,扬声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牟昆两手人摊道:“柳舵主是明情之人,老夫心一致,还是早先在襄的一句话,助你重整江淮帮…”

 柳锦虹知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完,大声叱道:“住嘴!小爷昔年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已宣布解散江淮帮,这‘舵主’二字,从此以后,请勿再提,你要小爷重作冯妇,更是休想。”牟昆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道:“你即不想再组江淮帮,自难勉强。只是这本小册子也别想归还武当。”他探手入怀,将早先在襄夺自妙清的武当奇书摸出一扬。

 柳锦虹气得双手发抖,大声哼道:“你再敢信口狂言,小爷今天真不绕你!至于那本小册子自有武当门人向你追索,今天看在你伸手相助之劳,小爷暂时不予追究往事!你快给我走,否则,别怪小爷心狠。”

 紫电无影仰天一声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你父子标榜侠义,自命是铁铮铮的好汉子,老夫今天对你这等相助的恩德,竟换来你这等嘴脸,哈哈!好一个不明恩怨的侠义道!”

 一顿数落,竟把柳锦虹窘得哑口无言,将头低了下去。

 牟昆一看柳锦虹软了下来,捻须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应当轰轰烈烈的做几件事,凭你这份出类拔萃的身手,若得老夫从旁襄助,包管你强爷胜祖,三五年之内,天下武林莫不奉你为盟主。”

 柳锦虹蓦的仰起头,神目闪出两道慑人的光芒,扳着脸孔,咬牙冷哼一声。

 强悍如牟昆这种魔头,也不由为他正义凛然的神威慑住,暗中打了个哆嗦。是他识趣知机,还是别有用心,淡然一笑,拱手道:“望你三思,老夫记再等你几年,非达到老夫心愿而后可,这本小册子,到时一准会由你送还武当,今天就此别过。”

 话落,正待纵身离去,蓦的身后两声暴喝道:“老贼休走,杀人偿命,还我恩师命来!”

 声落掌到,两股劲风狂飚,夹袭牟昆。

 牟昆哈哈一笑,脚下倒踩九龙连环步,以绝世身法一个电旋,反问在大漠两丑身后,扬掌劈出两股罡风,笑道:“两个窝囊废,孝心倒是不错,老夫成全你等罢!”

 声未落“嘭嘭”两声大震,大漠两丑一个踉跄,口鲜血,扑倒就地,一阵搐,竟尔死去!

 这也是他师徒三人,平作恶多端,恶贯盈,俄顷之间,均相继魂归曹。

 紫电无影身手虽太狠辣了一点,但这份身手,柳锦虹不得不为之咋舌,自叹弗如。强如大漠两丑这等人物,在他举手之间,如拍两只了气的皮球,两掌就了帐,当今武林实难有能与之颉颃之人!

 牟昆轻拍了下手,像是怕手上沾染上两丑的尸气,然后一捋银须,轻松的一笑道:“柳二侠嫌老朽行事有点过分罢?”

 柳锦虹轻点下头,一指地上的三具尸体道:“他师徒虽死有余辜,但大漠一脉,将从些萎绝武林。”

 牟昆嘿嘿一笑道:“柳二侠这种妇人之仁,恕老朽不敢苟同!”

 柳锦虹不应强辩。事实上,牟昆早在几十年就以心黑手辣出名,此时此地,与他力争是非岂不徒口舌,是以一笑了之。牟昆似是抱无比期望,临别以叮嘱的语调道:“此别望柳二侠多加保重,井三思老朽敦请之事,他重见,愿能诺老朽履行此事。”

 柳锦虹一皱剑眉,心忖道:“师伯的武当奇书落在这魔头手中,如果今天能到手,岂不免却父亲他一场劳顿?”

 牟昆刚待拔步,柳锦虹出声喝止,道:“慢着!”

 紫电无影愕然不解的回眸问道:“你将老朽留下,是否同意重组江…”

 柳锦虹截断他的话,‮头摇‬笑道:“柳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君子守正不阿之道,岂难出尔反尔,再陷泥淖。只是想奉劝阁下一言。

 牟昆拂须一笑道:“柳二侠只要高见中肯受听,老朽敢不遵行!”

 柳锦虹拱手道:“好说!好说!柳某只想提醒你一句,武当掌门现在仍是剑盟宗主,牵一发足以动全身,你既已尽得那秘录上所载的绝学,何苦再霸占此书。你不怕为了此书招来横祸?”

 牟昆嘿嘿一笑道:“依你之见呢?”

 柳锦虹拱手一笑道:“莫如把书付在下,让柳某带近襄,呈于家父,缴师门。”

 牟昆大笑一声道:“好妙策!但老夫也有个不情之求。”

 柳锦虹知他心机险诈,剑眉一蹙,反问道:“愿闻高见?”

 牟昆狞笑道:“极简单不过,只求柳二侠金言相诺…”

 柳锦虹岔声喝道:“休再提江淮帮之事!”

 牟昆依然“嘿!嘿!”笑道:“总有一天你会乖乖的应老夫之请。”

 柳锦虹听了扬一哼道:“你再不识相,小爷就不客气了。”

 牟昆脸上神情变换了几次,似是心有顾忌,忍受有了柳锦虹这份冷傲,嘿然一声,笑道:“我们走着瞧吧!老夫今天还有事待理,不与你徒费口舌。”

 那柳锦虹哼了一声,牟昆点足腾身,身形一晃,闪向林中,眨眼顿失身形。

 柳锦虹慨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看来真的已将那本奇书上的功夫参透了!”

 愕然一阵,望着牟昆逝去的方向发了一阵呆,转头朝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看了一下,大踏步过去,举剑剁下哈萨骥的首级,地草丛中抬起龙虎钢环,转身朝红楼走去。

 红楼之内,苏垂地,珠宝盈室,极端豪奢,不输王候府第,柳锦虹无心鉴赏琳琅目的奇珍异宝,找了笔墨,在一张大红纸上,书了“先严陆公讳崇德府君灵位”数字,贴在大厅沉堂上,又找来些香烛、冥镪之属,将哈萨骥的首级放在供案上,焚钱化纸,哭祭一番。

 祭奠完毕,算是大仇已了柳锦虹一脸衰痛的走出红楼,回至原先恶斗之处。一看三具尸身,由衰唉叹念道:“他师徒三人一生行事乘戾,但人死仇了,此地经常不见人迹,任其曝骨寒尸,也有违侠义精神。”

 一念及此,翻然转身入内,找了一把铲子,顺手一抄放在供桌上的哈萨骥的首级,携出红楼。

 先了处向之地,动手挖了个坑,将师徒合葬一起。

 安理妥当后,看着三葬身的这垅黄土,慨叹了一声,才拔步而去。

 他埔走出松柏悒翠的林园,蓦的一念升起,道:“室中是银珠宝,价值连城,如果落入坏人之手,用以做危害苍生之事,又不知有多少人遭劫;如果用以济困扶贫,岂不功德无量。”想定,当即返身奔入红楼之内,找了两匹健骡,及一匹骏马,将室中金珠珍玩,尽数囊囊,驮在两只健骡之上,自己则跨上骏驹,横渡大漠。

 戈壁沙漠浩瀚千里,柳锦虹备极艰辛的渡宪沙漠,这一来一往,直使他形劳神销,瘦了不少。幸喜在风沙漫天,黄尘盖身之情况下,两只健骡并未失散。虽是厉尝艰苦,总算不虚此行。

 原来牟昆自夺得武当奇书之后。即觅地隐匿,参悟了两年,悟切了九龙连环步,与灵真道长新创的一套龙虎玄掌,这两种武学,均属罕世难见之学,以他原本之深厚功力与绝轻功,已算是武林黑道中一把好手,再又习了这两般绝技,整时如虎添翼,心怀不轨暗起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野心。

 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柳锦虹重整江淮帮,以遂雄霸四海之野心。

 他心机诡谲,一路暗中缀上柳锦虹,直至哈萨骥龙虎钢环出手之时,他以粟粒打手法,打中大漠神雕软麻

 以他此刻的功力,及损的独门手法,在哈萨骥托大狂笑,一心只顾想伤柳锦虹之时,钢环的呼啸声与他本人的狂笑声盖细小破空声,来势如电,及至他发觉身后有暗器袭来时,已然后脑勺上一麻,周身劲力全

 恰在这时,柳锦虹虎环挟强劲力袭到,他寸步难移,别说想爪相架,连偏头闪避都无能力,怎不来个脑花四溅,含冤九泉。

 且说柳锦虹携着大批金珠,臂套两只乌光发亮的钢环,风尘仆仆的离开大漠,便忙着找了处水草丰盛之地,让牲喝了个,自己也洗了个澡,吃了些干粮,酣睡一觉。

 想是太过辛苦,连未能好睡,这一睡,真是酣梦香甜,人了忘我之境。

 “唏呖呖”蓦的一声马嘶。他惊得从梦中醒来,抬眼朝拴在树上的骏马望去,霍然见它坚耳吁气,两眼愣瞪着远方。

 他顺着那片平旷无垠的黄沙望去,尘头滚滚,两骑如风,疾卷冲来。

 起先,骑影如豆,只能略辨有人在纵骑驰骋,渐次人影略现,柳锦虹不由口赞了声:“好俊的骑术!”

 从骑术来推详,来人定是身手不弱,柳锦虹不敢大意,疾的跃上马背,控缰应变。

 就是这瞬眼间,骑影清晰,柳锦虹失声惊噫道:“怪!这家伙会被人穷追!”

 前奔之人,苍须飞飘,霍然正是紫电无影牟昆,只见他伏身鞭,逃得狼狈;后追之人,隐在尘头后面,究是何人,无从辨识。

 两骑笔直的朝绿洲冲来,柳锦虹心中猛动,连忙将马头一勒,闪人一棵矮树之后。

 脑中千四百转,作了一个决定。

 牟昆来骑如矢,四蹄飞腾,扬尘疾冲。

 柳锦虹一扯马缰,上前两步,扬声向冲到自己身前的牟昆道:“牟昆!小爷替你挡一阵,燕然山之情,两不相欠,快逃命去!”

 柳锦虹一现身,牟昆吓得面如土色,一脸死灰,扬手加鞭,对柳锦虹的话充耳不闻,泼刺刺的横驰而过,没命飞奔。

 牟昆马头一过,柳锦虹拎缰扬鞭,骏驹又复唏呖呖一声雄嘶,朝黄尘中冲去。

 柳锦虹骑术良,一挽马缰,坐骑一横,恰好将狂奔疾冲而来的骑士阻住。

 一阵尘雾冲天,马声嘶啸,但见滚滚尘影中,来人将坐骑前驰之势一勒,后蹄人立。只闻马上骑士大声叱道:“让路!”

 柳锦虹一眼看清马上骑士,口惊呼道:“大哥!是你!”

 声未落,人已甩缰离镫,一步跃落柳剑雄马前。

 柳剑雄扼腕慨叹道:“二弟,你为什么放走这狗贼,为兄费了好大的劲,方将他追上,这一纵虎归山,贻祸无穷。”

 柳锦虹歉然的一笑,朝飞逃得无影无踪的牟昆驰去的方向望望,唉叹一声道:“请大哥看在小弟份上,饶他一遭。”

 柳剑雄愕然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怎能轻饶这狗贼,难道你不知他夺了师伯的奇书?”

 柳锦虹点点头,苦笑了一下,赧然的道:“他对我有过救命的大恩,是以小弟斗胆向大哥替他求情一次。”

 柳剑雄喟然一声嗟叹,轻点了下头道:“寸恩必报,但这狗贼已习了奇书的绝世武学,只是火候尤未臻纯青,变化之极还未全部悟透!如果再过两年,让他练到登峰造极之境时,普天之下能制服人的人,舍师伯祖外,恐怕别无他人了!”

 柳锦虹心头一惊,促声反问道:“我不相信凭大哥的绝世身手制不了他?”

 柳剑雄‮头摇‬苦笑道:“说来汗颜,晨间为兄与这狗贼在依哈托里相遇,我们两人狠斗了两个时辰,我使尽了乾坤掌的绝招,加上金刚四式,堪堪能抵住他的龙虎玄掌,他这套掌法,练得尚未纯已然如此,如果将来练到火候,为兄真非其敌了。”

 柳锦虹着急道:“难道大哥的大罗金刚神剑制伏不了他?”

 柳剑雄点点头道:“除伯祖外,将来能胜过这魔头的,唯有练成大罗一百零八式剑招的人,才有此能耐了!”说此一顿,又复懊丧的道:“但为兄此生已无望能再习神剑!”

 柳锦虹疾声相问道:“为什么?”

 柳剑雄苦笑道:“为兄此生已不能将大罗金刚禅功练到火候,就无从去练一百零八式大罗剑了!”

 柳锦虹似懂非懂的沉一阵,低声问道:“是不是大哥结过婚了?”

 柳剑雄脸泛红点头道:“除了这个因素,为兄没有其他原因不能习成大罗金刚禅功。”

 柳锦虹狂呼大喜道:“恭喜大哥,亦复为我玉凤表姐欣慰,可惜小弟未赶上喝喜酒,我主自说怪,怎的表姐先我出关,我赶到燕山,仍未发现她的芳踪?”

 柳剑雄‮头摇‬道:“虹弟,不是她…”

 他说不下去,语为之哽,柳锦虹追问道:“那么是谁?”

 柳剑雄唉声一叹道:“这是前世的冤孽,我真对不起凤姐,那是…是金剑明珠。”

 柳锦虹诧然不解,大声自问道:“会是段玉芝…”

 柳剑雄颔首苦笑道:“她对我有过救命之恩。”

 柳锦虹痛苦不堪的摇‮头摇‬,他心中十分为表姐难过,牵着马,默不作声的转头朝前走去。

 柳剑雄也牵着马,闷声不响的随在柳锦虹身后,踱进矮树丛中,柳锦虹从骡鞍上扯下包干粮,倒了一杯水递到柳剑雄手中,温婉地道:“大哥劳累了一早上,随便饮用点。”

 柳剑雄接过去,摇‮头摇‬唉声嗟叹,未说什么,先喝了口水,咬嚼着香味溢的牛脯。

 空气显得有点沉闷,柳锦虹蓦的岔开话题道:“大哥怎会出了关?牟昆是输招在大哥的掌招下,还是金刚神剑下。”

 柳剑雄叹了口气,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道:“我与你大嫂及侄儿甫一返回襄,就得知你与凤姐出关的消息,为兄兼程猛赶,不想路上碰到几件不平之事,耽搁了几天,今天方来到依哈托里。为兄与牟昆在掌上算是打了个平手,最后得没法,只好用四式金刚剑招惊退这狗贼。”

 他略为一歇,又轻叹一声道:“凤姐此时不知去了何处?”

 柳锦虹道:“不是上华山。就是上了天山!”

 柳剑雄又低头一叹,放下手中的干粮喝干杯中之水,以喑哑的声调,恳切的道:“不管她去了那里,为兄非将她找到不可!”

 柳锦虹摇‮头摇‬道:“我表姐受了这么大刺,她可能一生都不愿再见你了。”

 柳剑雄蓦的仰头凝望苍穹,虎目中涔涔淌出两行清泪,哀声道:“天涯海角,纵是受尽任何磨折,为兄非找到凤姐不可。”

 柳锦虹此时也深为柳剑雄的挚情感动,慢慢的道:“小弟陪大哥先往华山走一趟。”

 柳剑雄向他投了感激的一瞥。柳锦虹又将燕然山搏杀哈萨骥师徒之事,叙述了一遍。”

 数之后,两人连辔并骑,出现在甘凉道上。西北边寒,民风淳相,生活苦寒,柳氏兄弟两人,以哈萨骥毕生搜刮之不义资财,一路赈济贫寒,自一入玉门关起,直散到陕西华,受惠之人,何止万千,解倒悬,济急困,有口皆碑,柳氏双侠声名大噪,抵达华的第二天,两人径上华山,柳锦虹童年遭遇坎坷,三五岁上就在华山,此刻重返自己成长之地,说不出的感慨,内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旧地重游,轻车路,半时辰,就来到陆筠芳清修之所。

 柴门紧阖,叫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出应,柳剑雄点足跃进竹篱,探首张望,院中静悄悄不见人影,柳锦虹随在身后跃将进来,领先走到三间茅屋窗下,朝屋内一望,屋中井然有序,只是尘封网结,看来已多时无人居住了!

 两人见此情形,知陆筠芳与玉凤均不在山。

 空扑了一趟,乃排然下山,返到华之时,弟兄俩互一磋商,柳锦虹南返襄,柳剑雄则北上天山。

 翌各奔前程,按下柳锦虹不表,且说柳剑雄沿安西,出星星峡,过哈密,人吐鲁番直上天山。

 天山巍峨雄伟,万峰重叠,峰峰粉妆玉琢,云蒸霞蔚,隐秘而幽玄的雪峰云海,一片苍茫。

 天山神君戚玄龄,在天山绝顶的西王母瑶池畔避地清修。瑶池地处天山绝峰,奇寒难耐,但天池水澈晶,除浮着些碎冰块外,终年不冻,可谓神奇。

 柳剑雄从玉凤口中得知天山神君潜修处在天山,天池几乎是武林中人众口赞的一大武学驿地,凡是武林健者,虽未到过天山,但对天池,多知能详,只要提及,均能泽泽道出。乃一代高手,自不例外,他虽未到过天池,但上天池的路,早有个耳闻。

 天山地广千里,缥缈不见人烟。柳剑雄身手绝世,连走了两天,方来到天池下面。方庆已到地头。不久即可得见二哥玉凤,蓦的两声响彻群山的厉啸过处,自百丈绝壁间如星丸泻空,下坠两道黑影,黑影如豆,只依稀辨出那是两道人影。

 影子渐大渐明,已可看出那是两个白须苍苍的老人,前奔之人,身影如电,较后追之人为快,飘门之间,已出后追之人一大节。

 两人极是眼,柳剑雄神目如电,定睛细看,霍然前奔之人正是早些天从自己手内滑的紫电无影牟昆,后追老者,除了天池主人,天山神君外,再无别人。

 柳剑雄剑眉一皱,心中暗忖:“这魔头怎会跑上天山,他来天山又为了何事?”

 他心念未完,下落之人,已疾如风飘,眨眼已自泻落峭壁,柳剑雄神情一,又念道:“牟昆老贼诈狡猾,江湖闻名,将他截下,一可相帮岳父,二可趁机夺还武当奇书。

 他他是一代大侠,行事不愿予人话柄,落个乘人之危的恶名,疾的随手挽剑,扬声大叫道:“岳父,牟昆这狗贼是否是上天池闹事?小婿替你老人家把他拦下如何?”

 这三人全是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前有死敌,后有追兵,柳剑雄一现身,牟昆吓得面色苍白,果然的慢了一步。

 天山神君戚玄龄看清现的是柳剑雄之后,恨得怒挫了下牙,不追牟昆,反狂吼一声道:“柳剑雄你这小贼气煞人,老天有眼,鬼使神差的让你摸上天山来,老夫要啖你之,寝你之皮,方消心间大恨。”

 行好不得好报,真叫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一旁的牟昆是何等心机之人,鹰目一转,暗叫了声侥幸,跃落柳剑雄身侧,微一拱手,淡笑道:“柳大侠,令岳正在气头上,一句好话三暖,翁婿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只要善言两句,何怨不消。”

 柳剑雄为天山神君戚玄龄一顿斥责,得一头玄雾,怔愣当场,牟昆这一出声开飘,心中暗自点头,打点善言恳求,应付戚玄龄,不由忘了阻截,牟昆真像电闪一样,导身划过柳剑雄身侧,如飞奔逃。

 此来目的本来寻二哥玉凤,他本是死心眼之人,虽受斥责,仍想明白戚玄龄发气之由;及至牟昆侧身飘过,顿时忆及牟昆怀着武当奇书,一时之间,难于取决,是追牟昆,还是向天山神君说几句谦恭的话。

 稍一犹豫,牟昆已出去了十几丈,呼的一声,天山神君已狠力劈来一掌,口中暴喝道:“不义之徒,你居然有脸,还敢上我天山,你快给我滚,别惹老夫生气,否则?老夫敲碎你的狗骨头。”

 柳剑雄一闪身,双脚一错,暗踏宫卦,出天山神君的掌风,躬身一个长揖,昂然说道:“岳父请息怒,高抬贵手,暂耐片刻,小婿有下情上陈,话完之后,任赁你老人家裁处。”

 天山神君戚玄龄霜眉一扬,厉声叱道:“说!快说!”

 柳剑雄欠身又复一礼,柔声道:“牟昆不知上天山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老人家发脾气,是不是要小婿将他追回,…”

 “住嘴!”戚玄龄一声厉叱,响遏行云地大声喝道:“你少藉遁词,他不过上天池想盗老夫五百年结果一次的雪莲实,凭这狗贼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盗走老夫天山至宝,岂非亡想。你还有什么事?快说!”

 柳剑雄碰了个硬钉子,讷讷了半天,方接说道:“小婿上天池一则给岳父岳母叩候金安,二则来请我凤姐姐返襄团圆。”

 “呸!”戚玄龄两眼血红,瞪得像铜铃般大,向柳剑雄脸上吐了口唾沫,须发俱张的道:“哈哈!好一个黄鹤三雄,你既然与凤儿订亲于前,又复同段圭那狗贼的闺女勾搭成,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你可得还老夫一个公道,老夫念在凤儿的情份上,饶你不死,但此生此世,你休想再见她!”

 略为一顿,了口气,咬牙切齿的道:“你如果敢碰她一头发,老夫敲断你的脚胫。”

 天山神君内力修为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蕴怒一吐气,劲道非凡,只觉得强劲如刃刺面,但不受也不行,只好强运禅功护面,硬受戚玄龄唾口一叱。

 如是一般武林人物,心被吐得脸开花,便是柳剑雄这等高手也感到脸上‮辣火‬辣的生痛。

 天山神君一副声严厉之态,看得柳剑雄打了个冷噤,呐呐的拱手道:“此中有隐情,非是小婿忘恩负义,当时小婿被困在紫燕谷中段老前辈所布的花阵内,已失理性,幸得段姑娘舍身相救,请岳父明察。”

 戚玄龄冷声一哼道:“事后你可想及如何善后,何以安置凤儿!”

 柳剑雄一听他口气缓和,恭言揖身答道:“凤姐与小婿非但有八拜之情,且经我大哥作伐,明媒行聘,小婿自是不敢忘此大义

 戚玄龄厉声大叱道:“你说了半天,尽是废话,究竟作何打算?”

 柳剑雄朗目如电,俊眉斜挑,豪气冲霄的道:“小婿想再见我凤姐一面,如凤姐肯原谅我,相偕返襄团园。如她不予见谅,小婿当自于她面前,以她对小婿的思情。”

 戚玄龄吩哈哈大笑道:“好豪壮的口气!老夫问你,前在灵崖山麓为何不引颈自裁,还相段丫头欺侮凤儿?”

 一句话剖识问得柳剑雄为之语,不由俊面泛红,唉叹了一声,道:“百口莫辩,便是小婿说出几里话,你老人家也不会相信。”

 戚玄龄嘿嘿一声冷笑道:“图穹匕首见,你虽狡口利舌,怎能见信老夫,今天看在凤儿的份上,不为难你,来年武当同山论剑之时,老夫要见于柳彤与朱纯飞,要将此事求个公平了断。”

 柳剑雄听得脸色大变,急心道:“此事由小婿而起,‮姐小‬一人承担,论剑仍是团结中原武林的一大壮举,请你老人家别把些事扯入门派,否则,‮姐小‬将成为千古罪人了。”

 戚玄龄又是一阵冷笑,不屑的道:“那么此事如何了结?”

 柳剑雄剑眉斜飞,扬声道:“小婿求见我凤姐一面跪地自裁。”

 戚玄龄冷然一哼,‮头摇‬道:“凤几天淳厚,你知她见了你,必不容你死,这条便宜路,告诉你死了这一条心,你且走!”

 柳剑雄走头无路,心火直冒,豁出去不管戚玄龄见不见怪,反正自己不远千里跋涉,受尽艰辛,为的只是要见风姐一面,情之一字,惊天地,动鬼神,自古以来,多少痴情‮女男‬,甘为情死!柳剑雄与玉凤之间的攀爱,海枯石烂,两相难忘,此刻来到天池,不容他见一面,真是死不心甘,不由使上个性子,扬声道:“不管你老人家见谅于否,小婿今天非见上我凤姐不可!”

 戚玄龄气得萧萧白发飞抖,扬掌劈出一股罡风,厉声狂吼道:“常人擅间我天池地,已是罪不容诛,老夫念你于民儿有人拜之情,方不予降罪,只逐出天山。嘿嘿!你今天公然不把老夫放在眼内,要霸王硬上引向老夫使横!哈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剑雄心气早已浮动,那还管戚玄龄是泰山还泰水,一看掌风面劈到,忙气纳丹田,功纳右臂,怆声悲啸,运足真气,还劈回去。

 “哟”的一声震天暴响,有如平地打了焦雷,两人都在气头上,全使出了十成真力,一招接下,半斤八两,功力不相上下,各被震退三步。

 两人在嵩山之上就已较过技,那一场,若非栖霞姥姥现身相救,两人准要两败具伤。戚玄龄一见柳剑雄真的敢接他的掌,翁婿之情已破,气得面泛紫了两口大气,怒喝道:“小贼!、你这等目无长上,好哇!那丫头真的瞎了眼。”

 两人各走极端,戚玄龄一喝,柳剑雄方知做错了事,悔已无及。心知戚玄龄动了真火,任由他喝叱,不敢还嘴,只是暗中防备,准备接戚玄龄一阵猛攻。

 果不然天山神君一阵喝叱之后,欺身进掌,双手换互劈,一连打出十几掌。

 柳剑雄心纯笃,自忖自己终究是小辈,头脑“清不敢还手,任由戚玄龄劈来的十数股罡风绕体卷旋,中施展出九龙连环步法;一味闪避。

 十几招过后,戚玄龄展尽绝招,连柳剑雄的衣角都没碰着一下,不由怒火更炽,狂声大吼道:“狗贼!你敢这般目中无人,轻狂放肆,老夫誓不饶你!”

 声出势变,探臂一挽,银虹惊天,手内已执定一柄银汪汪、冷森森的宝剑。

 柳剑雄被锦虹引得眼神一花,连踩九九,倒退三步,一眼看清,天山神君手中之物,正是自己的银阙剑,登时心一动,忖道:“剑在人在,二哥必在天池。”

 戚玄龄看他只顾沉神凝思,不理自己,冷声哼道:“还不亮剑,空耗时间做甚。”

 柳剑雄蓦的一惊,惶然道:“小婿天胆也不敢招你老人家的招。”

 戚玄龄怒声说道:“你敢与老夫对掌,眼中还有老夫?哼!哼!目无长上,顷间已然出手,现在何必装假,少废话,快亮家伙!”

 柳剑雄又退了一步,双手一拜道:“请你老人家原谅小婿适才莽撞…”

 戚玄龄已自不耐,大声叱断他的话道:“告诉你少废话,今天决不轻容放过你,噜苏无用,你不敢亮剑,老夫动手了。”

 柳剑雄再强也不敢,也没那份胆量,敢空手接戚玄龄妙绝武林的剑招,但势成骑虎,不拔剑也不行。

 他几度探背,才弯肘,一摸到剑柄,又复将手垂下来。

 戚玄龄冷声一哼道:“你的意思是你背上剑是老夫的青虹剑,不敢用以对付老夫,好!接着!这柄剑还给你!”

 抖手银虹划空,银阙剑朝柳剑雄电疾到。

 柳剑雄一面伸手接剑,一面‮头摇‬分辩道:“小婿不是这个意思。”他本是说不敢接他的招,但戚玄龄更是火上加油,怒不可遏的道:“你这么说,你真敢以老夫之剑反噬老夫,好狗贼!将老夫的神剑掷过来,看你今天如何下天山?”

 事态愈演愈糟,不管接不接招,反正背上的青虹剑总归要还给老夫,柳剑雄一松剑绊,连鞘御下,双手捧定,高举过顶,紧走几步,呈献上去。

 戚玄龄接过青虹剑,抖手将柳剑雄的银阙剑鞘抛还。

 “咔嚓”一声,剑簧响动,青虹耀眼,戚玄龄握剑在手,亮开门户,喝声:“小心了!看剑!”

 “唰”的一声,一招“万灵金阙剑法”中的“花外莺”划出数缕青虹,分削柳剑雄的五官四肢。柳剑雄立剑虚晃,双脚一盘,连踏两次九龙连环步,让过一剑。

 戚玄龄见他不接招,更是气昏了头,他本是情孤傲之人,狂吼一声,剑演“三元及第绝招,青虹如雪舞花飘,分点魁首,“华盖”撞“中极”

 一招三式,式式致命,既狠且辣。

 柳剑雄早已有积备,但这一神妙绝招,在天山神君使来,真是剑法神通,只想一味闪避,已不可能,要还手吗?大为初衷,电光石光之瞬间,柳剑雄咬牙倒仰,让过三缕剑风。

 上体未与地相触,人已点足腾身,倒纵三丈。

 戚玄龄剑招出手,自知伤不了他,见他顷身倒卧,忙即点足进扑,剑一沉,改削双足,柳剑雄退得虽够快但戚玄龄身手超绝,柳剑雄这般一味让招不还手,自然应付“嘶”的声响,管被划开半尺,幸喜未伤及皮

 戚玄龄身如行云水,再进步探剑,直指柳剑雄气晦重

 柳剑雄吓得魂皆冒,面对此绝世高手,内心由然冒上来几股凉意,心中一冷,暗忖道:“还不出手还招,定必伤在青虹剑下,如出手接招,因可逃此一劫,但要落个不义之名。”

 他生就了副宁不折不弯的情一声冷哼,果决的想道:“二哥!为了你!就是命丧九泉,我也要为你再承受这一剑,可是人以如断了线的风筝,向万丈深崖中倒翻而下。

 正当此时,崖顶上一声惊呼,清泪盈面,狠狠的向戚玄龄瞪了一眼,呼天抢地的道:“他死了,我岂能独活!”话落,涌身一纵,朝岩下飞纵。

 戚玄龄视她为命,如何舍得她死,玉凤一纵,狂呼一声“傻丫头!”人如一只大雕,踊身一个飞扑,探手一抄,扯住她的绣带,从突崖外硬把她扯回来。

 她强挣了几下,戚玄龄死命不放,一指去雾深处道:“谷深万丈跳下去不是好玩的,你放心,这负心狗贼一脸福像,他死不了,何况他习了大罗金刚禅功。”

 玉凤顿足失声,眼泪婆娑,怆声大叫道:“死不了,死不了!你跳下去看看。你让我和他一块死了有多好!”戚玄龄那会真的看出柳剑雄一脸福像!他这不过是宽慰她的话。人一到晚年,最是痛爱子女,戚玄龄一生孤傲,但最是爱护玉凤,也最为怕她,此时此地,他真怕她发横,一步跳下去,岂不是连自己的半辈子希望落了空,他说柳剑雄死不了,这是被着冲口道出,此刻被爱女反问,真傻住了!真的连自己也不相信,人从这么高摔下去会不死。

 他今天原本不想致柳剑雄的死命,只想煞煞他的火气,替爱女出口气,不想七巧成拙,反而作了难。

 栖霞姥姥当年顷心于他,可见他人才,连机智都是一等,此刻被爱女一驳,虽是张目结舌,为之语,但俄顷之间,就脸泛慈笑,抚着玉凤的头道:“孩子!我说他死不了,你该相信爹的话。”

 玉凤半信半疑,但仍清目盈面的道:“你别骗我,我要下谷去救他,如果他真死了,哼!看我死给你看,免得你瞧着他不顺眼,前在嵩山少林寺你几乎要了他的命,此刻算是稍称了你的心。”

 话落,掉头寻路,朝半峰跃坠。

 戚玄龄真怕柳剑雄跌死,气急败坏的道:“凤儿,别忙,爹跟你一块去!”声发势动,振袂疾追。

 不管他父女俩寻路下谷。且说玉凤本来约了柳锦虹去燕然山,何以又回至天山,原来她自华山一出走,陆筠芳发觉爱女失了踪,可急坏了,登时拔步疾追。三天之后方赶上她,母女情重,陆筠芳一番劝说,又答应她将柳剑雄找来替她出气。

 爱之越深,恨之更切,她虽则恨他,口口声声不愿再见他。但是一般情海翻波的‮女男‬的心,衷心是矛盾的,嘴皮硬绷绷的像面鼓,心里却软的像堆絮。玉凤心里真想立即见心上人一面陆筠芳一劝解,她的心上被说活了。上燕然山,原是发一下心中的瘀的闷气。既是有人保她得气愤,于是乘机随陆筠芳上了天山。

 戚玄龄夫父女大团圆,表面上,天伦之乐,融融洽洽,实际上,玉凤落寞寡,恨死了段玉芝,也恨死了柳剑雄,她此刻矛盾到了极点,既恨他,又爱他,更想立即见到他。

 若不是戚玄龄告诉她新近研创了一套剑法,齐巧天池中的雪连实行将蒂落,拟给她服食五粒,以增进功力,再将剑招授给她,将来能使她有武当三次百年论剑时扬眉吐气,使柳剑雄不敢小看她,怕不早已溜下天山去寻柳剑雄了。

 女孩子,特别像玉凤这种花,生刁蛮而又极端高傲之,岂甘雌伏,是以她无时无地不想出人头地。

 她暂时忘记了痛苦,寄情武学,每连天池之畔,望着湖心那株红叶白莲实。

 今天一早,紫电无影偷偷的摸进天池,饶他手脚快,怎能赚得过玉凤,一声喝叱,戚玄龄及时现身,亮合击,杀得牟昆飞窜而逃。

 玉凤心机缜密,怕中了来人调虎离山之计,不敢随父亲追敌,及致陆筠芳闻惊出来,她芳蹑踪前来,替老父打接应,不想敌踪未见,正看到心上人被老父一剑坠深谷的一幕。

 柳剑雄这一坠入深谷,怎不叫她柔肠寸断。

 她急于降落深谷,察看究竟,亡命飞奔,也不知跃落了多少丈深,来到谷底一条冰河,玉带如银,下泻无际,她抬头看了看通才立身之处,云封雾锁,不知自己立身何处,正应了“云深不知处”之景。

 玉凤自小生长天山,天池周围十里内一草一本她均熟悉能详,虽说适才立身断崖看不清楚,但概略的位置尚能勉强辩认,她相度了一下,朝一株长在稍壁上的苍松下走去。

 蓦的一声惊呼,她没命的向一块五尺高的突岩奔去。

 戚玄龄心中猛跳,朝爱女奔去之处一看,霍的然见岩上一推殷红鲜血。

 他心中七上八下,慌慌然两个腾步,跃到岩畔,拢目一看,突岩横在壁端那株老松下,岩石四周,杂草丛生,除那摊鲜血外,只有些凌乱的足印,柳剑雄影踪毫封无。玉凤“哇”的一声娇泣,望着那摊鲜血,泪珠如豆的洒落,悲声狂叫道:“雄弟!你去那里了,便是死了!也应该让姐姐看到你的尸骨啊!”哭声如杜鹃泣血,空山寂寂,凄凉悲切,回在群山幽谷之中。

 戚玄龄舒掌一拍她的香肩,柔声道:“孩子!别哭!你看岩下足迹凌乱,如为父猎的不错,必是他跃下来受了点轻伤,以他那身上乘功力,稍为运功疗伤;也就大好了,伤势痊愈,怎还不走。就最坏的地方想,便是他受了重伤,巧逢高人将他救走,他你们总有见而后一天。”

 这篇话倒有点道理,玉凤本是心窍玲珑之人,一想也对,不由暂抑悲声,转头朝戚玄龄横目瞪了一眼,凝泪哀声道:“别是他被野兽拖走了!”

 戚玄龄哈哈一笑道:“傻孩子,这些足印全是人的足迹,你仔细看罢,那来的兽蹄足迹。”

 这篇话顺理成章,玉凤暗自点头,只是推断不出柳剑雄的遭遇究竟如何?但他心中另一恐惧心理,是诚恐柳剑雄在跃死之后被人抬走。尽管她从最坏的地方去想,但在她心灵深处,是虔诚地祈祷,希望柳剑雄只受点轻伤。

 这一线希望,使她增加了几分生存的勇气,将头点了几下,默不作声的随在戚玄龄身后,重返天池。

 一路上她游目四望,将视眼放得远远的,企冀穷搜冰谷,发现柳剑雄影子。

 希望像一串幻想,带来的都是失望,使她非常懊丧,步子越来越沉重,一点都不带劲,慢慢的走向天池。

 戚玄龄怕她别生枝节,有点放心不下,也放慢步子随她身后。

 两人走了好一阵,才爬上断崖,蓦的天池顶划空传来几声喝叱,接着是声厉啸,戚玄龄大吼一声“不好”一带玉凤电疾飞奔。

 步履如飞,戚玄龄急得脸色大变,心中一阵分拢,气急败坏的奔进天地。入眼处,霍见老伴陆筠芳倒卧池畔,池心几块浮冰上,正有一条人影腾跃。

 这一下,戚玄龄急得心魂出了窍,放天嗓子叫道:“牟昆,你这个狗贼,你敢盗老无的雪莲实,老夫跟你拼个没完。”

 浮冰上跃腾的人影,蓦的两个飞跃,疾如鹰飞鱼跃的扑向雪连。

 天池之中。总共长了一株雪莲,这种莲实,不像一般的莲子,一蓬十数粒,生于莲蓬之内;雪莲实总共五粒,每粒独生一茎,五茎分撑四展,牟昆乍见戚玄龄现身,吓了一跳,急得心中打鼓,匆忙间,随手撷了二粒,慌然奔向天池彼岸。

 这一下,戚玄龄急怒加,暴喝一声,足踩浮冰,没命的飞追。

 玉凤见老父去追先前闯天池盗莲实之人,自己慌忙朝池旁倒卧的母亲走去。一把将昏不省人事的母亲抱入怀内,哀声大恸,她不知陆筠芳究竟伤的怎样了?

 一面哭,一面细察母亲受了何种伤痕,细看之下,疾的收泪,自言自语的念道:“妈被这狗贼用独门手法点了道,这怎么办呢?”她急得手顿足,蹙眉寻思。

 母女连心,玉凤急得没法,只好抱起陆筠芳,朝几棵寒松之后,转入一道雪堆梅拥的院落之内。

 她身影甫一消失,天池畔一株虬舞苍松后面,灵快轻轻捷的纵出一位身着短装,管齐膝,背钓竿,白发萧萧,肤泛古铜色的老者来,他一闪出松后,机灵的朝四周微一打量,腾身垫步如飞,朝池中那株雪莲纵去。

 老人一边飞跃,一边喃喃念道:“戚老怪的两个宝贝徒弟去了那里?今天要是这对活宝在天山上,别说牟昆得不到手,便是老夫也要望莲兴叹了!”

 确然今天要是天山双怪在,几起人都无法进入天池。何以双怪今天影踪皆杳呢?原来戚老怪处心积虑,想谋登剑盟宗主宝座,未来武当三次论剑之时,独拔神道伏魔令符。是以为了增进玉凤功力,采几味珍贵‮物药‬,配合雪莲实给爱女服,乃将双怪遣下山,分头去采这几味珍药。

 这老人身法灵巧,十数个腾身,已纵到那丝雪莲实畔,慈目闪光,向立的三茎雪莲实稍打量,轻叹一声,犹豫俄顷,方自言自语的道:“老夫痴活八十,从未伸过不义之手,今天为了救人,说不得要背上窃盗黑锅…”

 他数度想摘莲实,一再忍住,犹豫了一刻,终于他鼓起最大的勇气,探掌伸向靠近自己的一茎,手扶其上,蹙眉低念道:“老夫一生自惜,晚节黄花…唉!顾不了那么多,戚老怪,我只摘一粒,亦复是为了替你派用场。老夫并无贪婪自用之意,也无有什么对不起你!”

 念头一决,他飞快的摘下一粒莲实,揣入怀内,足下一盘,腾身飞纵,电旋疾,纵上池岸,他朝苍松后的小院探了个头,慈目一转,作了个轻笑,然后扬声故意大喝道:“好家伙,胆子够大,光天化之下,公然敢摸进天池盗宝,吠,你往那里逃!还不快将莲实留下?”

 喝叱一阵之后,疾的闪入一株古松之后,也就是他刚藏好身形之时,院内飞出一条白色人影,秀立池畔,张目向池心仅余的二茎雪莲实望了一眼,继又拢目四望。

 藏身松树后面的老者,趁她愕立观察之微顷,滑身一闪,疾如飘风的纵向小院。

 一进院内,他无心欣赏在寒风中抖摇着的古梅,只了一口清香的凉气。抬眼朝上房打量两眼,倏起疾落,飘进房去。

 连穿过两个卧室,掀起中间的一道门帘,张目一看,屋内琳琅目,古古香的摆列了无数奇珍,他无心欣赏,紧趋两步,朝蜷卧软榻的一个老妇走去,立在榻前,伸手比了两下,又复缩得回来。

 猛的一咬牙,喃喃念道:“虽然‮女男‬授受不亲,但我与她均七老八十了,那魔头的独门点指法,普天之下,非我不能解,我救了她,一可抵消擅取雪莲之罪,更可救人一命,积份德,事到临头,我只得从权了!”

 他将指一比,猛的牙关一咬,闭目运指,但见右臂伸缩间,指劲连点了上卧着之人的腹五大要

 隐闻上蜷卧之人低哼了一声,他满意的一笑,一步飘到桌前,提笔在一张雪笺上走笔疾书了几个字。

 写好之后,他搁笔一笑,跃出南富,纵落院中二次腾身。飘出院外,回头笑了一下,方提步飘然而去。

 眨眨眼,他已消失在绝壁后面。

 那自院中跃出凝立池畔之人,正是玉凤,她向四外搜索了一阵,发现别无人迹,方想及那喝叱声有些奇怪,担心母亲有失,疾的又折回院内,急急忙忙的并步入房,张目一望,不由愣住。

 只为她进得房来,见陆筠芳齐巧一骨碌坐了起来,这一下,母女两人均愕然相视,感到惊奇。

 玉凤一步跃到前,双臂一张,抱紧陆筠芳,促声问道:“娘,你没事!怪!是谁替你解了道,这魔头的手法网绝天下无双。”

 陆范方方明白了女儿所说的话,惨然一笑道:“牟昆那狗贼往昔只比娘稍强一些,不想今天,对上手,娘就被他制住,是谁救了为娘的?”

 玉凤茫然的摇‮头摇‬道:“我只知那狗贼好像是盗了我们的雪莲,爹追踪他去了后山,我将娘抱回,甫一放在榻上,突的外间起了吼声,凤儿才出去察看顷刻,回来就见娘坐了起来,究竟谁救了娘,我也不知道?”

 陆筠芳神情一动,蹙眉凝思,顷刻之间,慈目一亮,自言自语的道:“牟昆的独门点手法,普天之下,除了江南钓叟之外,无人解得,难道救我之人是他?”

 沉思一阵,她摇‮头摇‬道:“不会是他,此人已隐迹数十年,落籍何处,武林中,无人得知。”

 玉凤淡笑道:“娘!武当三次论剑在即,武林之中,风云紧,此老再度出世,大有可能,我也在想,牟昆这种独门点法,除此老之外,只有他本人能解,我想准是此老再度出山。”

 她本是极端聪慧之人,一想到曾有人进房救过母亲,登时抬目察见窗户,一眼看到南窗半掩,秀眉一耸,疾步走向南富。

 未到窗前,眼光已霍然触及桌上摆了一张雪笺。

 玉凤秀眉蹙得紧紧的,凝眸看着笺纸,念道:“解换雪连,思情两不欠;借此希世完宝,拯救落崖人。”

 未端画了一钓杆。她本灵慧之人,一读笺上的字句,恍然顿悟,立时展微笑,暗念了声:“苍天有眼,我三弟有救了!”

 从那钓杆判断,她更相信不但帮母亲解之人是江南钓叟,心上人也同样被他救去。

 玉凤一把将笺纸揣入怀内,手扶南窗,伸头往外院一看,庭中寒梅摇摆生姿,朔风呼啸,放眼四顾,断崖萧条,静悄悄杳无人影。

 她知道像钧叟这种怀绝学之高人,如神龙一现见头不见尾,此时定必早已隐退,追亦无益,何况人家既救了母亲,纵是盗一枚连实,其用心良苦,再说是为救治三弟。

 最令她高兴之事,莫过于从信中隐出落崖的三弟仅受伤,但仍可医救。

 稍为舒颜甜笑,蓦的俏眉紧锁,一脸悲苦之低念道:“看来他伤得不轻。”

 芳心一阵惨刺痛,泫然泪下。

 陆筠芳见玉凤管自站在窗前,不由心中一动,低唤道:“凤儿!你查出什么痕迹没有,怎么老站着不吭声!”

 玉凤疾的猛收痛泪,举袖擦去泪痕,转头展后笑道:“没有什么,我是想那个救你之人,必是江南钓叟老前辈。”

 陆筠芳将头轻点道:“我也是这么想,舍他之外,别人难得有此侠义心肠,更无此身手。”

 玉凤含笑点头,意似颇为赞同母亲的见解,陆筠芳倏的颦眉疾问道:“凤儿,你爹去了半天不见回来,走我们该去看看,替他打个接应!”

 陆筠芳领先出门,母女两方一出院门,天山神君戚玄龄一脸惧,正自浮冰上纵落崖畔,朝他母女两低叹了一声,忿忿然的道:“五粒连实,牟昆这狗贼偷去两粒,眨之间,谁又偷去一粒?”

 他手中捧着两颗大如龙眼,雪白晶莹的莲实玉凤一亮。

 玉凤心里有数,是谁又偷去另一粒。但她故作不知的把头连摇道:“娘受了牟昆那狗贼的指伤,我只顾将娘扶进屋内,不知谁盗了一颗。”

 戚玄龄似是想着雪莲出了神,未留意老伴突然好了起来,也未往深处问。

 他显得十分懊丧,领先向房内走去。

 且说在断崖上被戚玄龄坠绝壑的柳剑雄。

 他原本功力盖世,轻功已达炉火纯青,没想到一个倒,飞离悬崖六七丈远,一发觉身落断崖,想反身纵回崖上,已是力不从心了。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翻翻滚滚,笔直的向深谷跃落。

 他连使了几个身法,都无法稍缓下坠的身形,耳边只闻山风劲啸,峭壁飞升。

 他知道自己下落之势既劲且疾,心下大急,暗中忖念:“这一番如果跃实了,定必粉身碎骨。”

 人虽然都难免一死,但要死得其所。像柳剑雄这等年纪轻轻的死了未免的些可惜,最是令他死不甘心的几件事:第一,他要替师门争得剑盟神道伏魔令盟主地位,及为先师林少峰补完十万功德,这两桩大事未了,他无以面对林少峰泉下英灵。第二,他与玉凤之间的情孽,如果彼此得不到见解,死不瞑目。

 他蓦的太息暗道:“我不能死,我死不得,我死了岂不愧对二哥,九泉之下何颜见恩师!”

 求生之意,使他鼓足最大的勇气,强运真气,聚蕴丹田,运足真气,以轻身术的一空”字诀,驭身下降。

 两掌虚空一按双脚连,一式潜龙升天,努力上腾。

 下落之势,经他这种神奇的运力一变式,身形未真个上拔,但已减缓了下落劲疾之势。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一个自虚空坠落之势又是加速进行的,凭着武功轻身术的修为,勉力将坠落势延缓,其艰巨非一般人所能胜任。

 饶你柳剑雄功力盖世,连使几次身法之后,精力衰减,下坠之势又复渐渐的加速了。

 他吓得冷汗直冒,强运了几次力劲,咬牙苦撑。

 此时他已连穿了两次云雾,俯首下看,脚下一片云雾蒙,深不见底,不知还要下落多久,方及实地?

 冥想间,凉风拂面,又坠落浓云之中。

 他精力几将耗尽,得长舒了口长气,糟!气劲一松,真力尽,下落速度更快,冷风刺面,眼前一片昏暗,蓦的足下一物相触,陡的上身倾,翻了一个斤斗跟着“嘶!”的一声,响起裂帛之音。

 坠落之经此一阻,已大为缓慢,他心下一动,双臂一抖,尽全力向下击出两掌,掌风竟击在实地上,降落身势经掌劲反弹之力阻滞了一下,他心方一喜,未待变换身形,已呼的一声倒撞在岩石上,登时失去知觉。

 柳剑雄总算福大命大,命中注定仅有此小劫,在穿过云雾时,正是适才被玉凤停身察看的,那块突岩顶上,长在峭壁之上的虬松一绊,虚空翻了一个跟斗,坠落劲力已卸去不少,复经桠枝挂住长衫,被撕去一大幅前襟,但坠落之劲,几乎全已消的失。

 是以他一头栽在岩石上,未被栽死,但也懂得立即昏死过去,了好大一摊血。

 前后仅是瞬之事,他前脚一栽落,后脚接着摸索过来一位肤带古铜之,手执钓杆的老人。渐渐的云开雾散,老人恰好摸到岩石旁边,一看昏死在岩石上的柳剑雄,不由得失声惊意,暗自忖念道:“这孩子魔难真多,前在河,老夫曾救过他一次。真是前生缘定,不想又相逢天山,唉!看他了这摊血,一定伤得不轻,不知尚有药救否?”

 移步踏上岩石,探手往他鼻上一试,已然气若游丝,再伸手往他前一探,蓦的脸色大变。

 这苍迈老人非他,正是隐迹了十数年的江南钓叟。

 天地间的事,冥冥中上苍早有安排,他本是避祸隐遁,偏生又手管上笔闲事。他自上次在洛救了柳剑雄,就时时担心,一旦牟昆找上门,真是祸上加祸,吃不了兜着走。

 他自叹命苦,当时将柳剑雄救上岸后,就弃舟南下,远走边荒,搜集百味灵药,想练丹补救自己的功力之不足,以对抗牟昆。

 两年时过去,天幸让他采到了不少灵药,只欠一味产在天山的雪参。他摒挡就道,北上天山踏遍天山一百零八座奇峰,徒自空费时间,连参叶都没见到一片。

 天地间的灵药,实可遇不可求。雪参既然找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近闻人传言天池之内的雪莲实,已届五百年结实之期,正可派用场,他想了一阵,计划上趟天山,向天山神君情商讨取一粒。

 这虽是一种茫然的想法,但他不灰心,鼓起勇气,朝天池走去。

 鬼使神差的让他摸到此地,正好赶上柳剑雄遭血光之劫。

 他将霜眉蹙的紧紧的,要救之人,伤势这等沉重,不由急得一头大汗。

 他抬看天,默然思索救柳剑雄之法。

 糟透啦!入眼但见两道人影,疾如丸暴泻,飞坠而下。

 他本是老江湖,蹙眉忖道:“他必是被人从上面跃坠壑,能有这份功力之人,除天山老怪,再不会有其他人,而飞泻下降之人,除老怪之外,在天山谁有此身手,他还存一口气,我是救他呢?还是听老怪收拾他?’”

 江南钓叟上次救过他,无形中,生出一种情感,虽已势危,也不愿舍之不顾。

 略一思忖,他动作如风,右臂一伸,俯身抄起柳剑雄,连着几个腾身,纵落另一处岩石藏身。戚玄龄父女现身,他一动都不敢动,屏息静观,及至戚玄龄父女离去之后,他方托着柳剑雄奔向后山不远处,他藏身的一处岩走去。

 他将柳剑雄安放好之后,先替他点止住血脉,使鲜血不再外,继又为他推拿一阵,吁了口长气,停下筹思进一步解救之策。

 他慈眉紧皱,沉思少顷,方南南自语道:“要救他,除非能得到一粒雪莲实,并加上我这些灵药,配剂内服,或可复原…”他显得沉

 更不住的‮头摇‬,毫无信心的念道:“天山老怪情孤傲,向他求粒莲实,无异海底捞针,谈何容易,看来!只看这小伙子的造化如何了!”

 他心里想着,身形却毫不停留向天池奔去。总算机缘投巧来一粒雪莲实。

 他返回山脚藏身之处,立时动手打开药包,捡了几味珍奇圣药,合拌雪莲实煎熬了,分三次服待柳剑雄喝下。

 一个时辰之后,柳剑雄才苏醒过来,但神态慵懒,精神萎顿不堪。江南约叟帮他行功调息,可是真元始终无法归纳丹田。

 柳剑雄‮头摇‬一声低叹,江南钓叟慈眉一动,笑着安慰他道:“柳大侠,你伤在督脉‘百会’重,老朽已尽了绵薄之力,但这种伤症,非普通的创伤,服药之后,尚须长期静养,悉心调理元和,才有康服之,急也无益!”

 柳剑雄歉然的赧笑道:“老前辈这番恩德,晚辈有生难忘,唉!想是命中注定有该此魔难。”

 他一醒来之后,就已叩询过江南钓叟的姓氏,对他所伤及被所救的情形,亦略为问及。当下江南钓叟谦逊的简略相告,但对上次浔救他之事,则矢口不提。柳剑雄既不知钓叟是两次救命的大恩人,更不知钓叟曾为了救他,而自毁一生清誉,去盗取天池的雪莲实。

 且说江南钓叟见柳剑雄这等颓丧,慈笑了一下,安慰他道:“柳大侠,凡事虽说有个前定,但人定胜天,武林中人,谁能保证一生一世不折毫发。这点小挫折,算得了什么,何况你与天山神君尚有翁婿之情,你的动机可悯,又非输招,仅仅是为了避招失足,何辱之有!”

 柳剑雄汗颜十分的点头谢过,瞬间又‮头摇‬道:“我难道不死不活的这样过下去!唉,那真要比死还难过了!”

 江南约叟苦笑了下,颔首安慰他道:“老夫虽与你素无渊源,但同为武林一脉,必尽一己之力,使你早康复。柳大侠,武林之中的未来劫运,合你之外,无人能平此纷扰。”柳剑雄感激万分的答道:“老前辈这种侠心仁怀,晚辈衔环结草,都无法报答一二!”

 江南钓叟哈哈一笑道:“柳大侠言重了,老朽何能何德?敢劳柳大侠如此宠赞,现下别尽客气,老朽想起一事…”

 柳剑雄诧然急问道:“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贵事?晚辈能否稍尽微力?”

 他乃是侠义之人,寸思必报,别看他此刻尚未复原,果真钓叟有事需他相助,上刀山下油锅,他亦原身以赴。

 江南钓叟笑着摇‮头摇‬道:“倒不是其他什么事。我只是想起一物;天山之中,有一种雪参,人服之后,能起死回生,万病立除,老朽想再踏寻天山一遍,如果托柳大侠之福,天幸取得一枝,既可使柳大侠贵体立时康复,老朽亦能韬光以遂心愿。”

 柳剑雄拱手一拜道:“晚辈拟追随老前辈执鞭坠镫,听受驱使,只是身复元,恐有拖累老前辈之处。”

 江南钓叟哈哈一笑道:“那里话此番寻取此天山至宝,一要借重你相助一臂,二要托你之福,别客气,我们这就走罢!”

 两人不再客气,立时打点起程,好在柳剑雄的包袱兵刀未失落,仍背在背上。钓叟更是有心之人,准备了甚多干粮。

 两人耗尽月余工夫,历尽艰辛,南天山、北天山,山山走到,峰峰踏遍。渴饮雪水,夜宿冰窟,柳剑雄的‮体身‬渐衰弱。还好,江南钓叟医理深,囊中奇药又多,给他不断调理,方算绕天之幸,一路上能勉强撑持。

 花费这多时间,仍一无所获!但这两人匀为武林中一代奇材,有百折不绕的精神,是以仍一味的寻觅。

 这一天,恰是大晴天,光灿烂,因前晚刮了‮夜一‬大风雪,冰山冰树,晶莹玲珑,映照得天山华光闪耀,宛如淡淡的镀上一层金。

 两人趁着天时奇佳,展开所能,游窜了峰巅绝谷之间。

 自一入山,难得上这么好的天气,柳剑雄神情一,油然的童心大作,抖开嗓子嘘声清啸,舒发一下操作闷多的忧郁之气。

 江南钓叟见他心情开朗,也就任由他一味叫。未加拦阻。

 虽然在病中,他啸劲的气力仍是不凡,声声相连,峰峰相应。这样一回环震,蓦的十里外一座高峰雪崩“轰隆隆”之声大作,但见白雾飞扬,宛如半边天倒将下来,那座山峰,连万年玄冰都随着崩泻。

 一山崩,群峰应,远远近近,塌泻冰峰不下数个之多,一时间,山摇地动,如同世界未到来。

 柳剑雄惊得脸色大变,惶然的望着江南钓叟。

 江南钓叟此刻何尝不也是惊骇不已,两人头顶,那座尖峭天的冰峰也摇摇坠。钓叟一把扯住柳剑雄,双目瞪的圆滚,惊慌万状的愕然昂头注目,凝望着那座冰山。

 柳剑雄愧疚难当,心中忖道:“我老是做错事,前在关外,一声长啸引起长白山的雪峰倾塌,那次不知伤了多少生灵;今天怎的又如此愚蠢,重踏覆辙,又引起雪崩!我死不足惜,万一头顶那座冰峰崩泻,拖累了江南钓叟老前辈,那怎个了得,我将何以见天下武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想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真格头顶冰峰崩泻,他又岂能幸活。

 “谢天谢地!”雪崩已渐次停息,江南钓叟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接着深深的吐了一口长气。

 柳剑雄歉然的朝他一望,江南钓叟报以淡淡一笑道:“侥天之幸,雪崩停息,你我均安然无恙,大难不死,必不后…。”

 他叟的止声,将未说出口的“福”字咽了回去,他怕伤了柳剑雄的心。

 柳剑雄果真脸绯红,江南钓叟朗声豪笑,一拍柳剑雄的臂肿道:“柳大侠,你这一声清啸,强胜我们苦寻月余,雪参出世了!快走!”

 柳剑雄剑眉一皱,不知江南钓叟话意所指,惑然不解的望着他。

 江南约叟又复一声淡笑,一指适才倾泻了的半秃高峰,豪情尽逸的道:“雪参长于万年玄冰之中,你我苦寻月余,无法掘冰采探,今幸得你那一声长啸,冰峰崩塌,虽受惊虚不小,老朽敢断言此番雪参将为你出世。”

 柳剑雄心下虽喜,但他知江南钓叟是安慰自己之言,雪参是否出世,那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登时一笑拱手道:“老前辈谬赞了,晚辈一介莽夫,只有附骥尾,托你老之福。”

 两人一阵谦笑,相偕奔跃,朝十外首先崩塌的那座冰峰奔去。人逢喜事精神,双双飞跃,疾通风飘,眨眨眼,已来到那座峰下,举目一看,霍然半峰之上,星跳丸掷般的一点黑影疾滚。

 江南钓叟狂声大叫了一声“糟”促声道:“柳大侠,糟透了啦!捷足先登,上头有人啦!”

 柳剑雄早已看到,峰上有人,但他是生刚直之人,心中在想,雪参虽是至宝,但冰峰并没被我们买下,怎好限制别人不上峰?说不得,我们只上去碰碰运气。”他心中想着,口里却无法反驳,只转头朝他淡笑一下,缓缓的说道:“雪参人间至宝,千年神品,究应属谁,晚辈的意思是上苍早有安排,管他有人没人,我们先上去察看一直下,碰碰运气。”

 江南约叟点点头,一扯柳剑雄的衣袖加足劲力,抢先飞登。

 才登到半峰,蓦的峰顶一声如袭帛般的尖啸空传来,啸声一起,江南钓叟疾的猛收步,一拉柳剑雄停将下来。

 柳剑雄感到他扯着自己的手微抖不由诧然的向他望去。

 江南钓叟古的脸煞白,连浓叠如波的纹沟都隐泛青紫,柳剑雄心中猛跳,一摇江南钓叟的衣袖道:“老前辈,是怎么回事?”

 江南钓叟泛上来一个痛苦无比的惨笑道:“老朽生平的大对头到了,今天或许是老朽的未。”

 柳剑雄听了一愣,抬头上望,看清上面人影,也跟着吓的魂飞魄散,你道为何,原来傲立峰顶之人,霍然是紫电无影牟昆。

 若在一月前,柳剑雄还真不把他放在心上,但此刻情形不同了,自己负创未愈,如何能斗得过这恶魔。

 江南钓叟望着柳剑雄一叹道:“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柳大侠你。”

 柳剑雄剑眉一飞道:“我与他也有一段过节。”

 江南钓叟轻摇‮头摇‬道:“柳大侠,大丈夫能屈能伸,走吧!暂时下这口气,趁这魔头未发现我们之前,走为上策。”

 柳剑雄天生傲骨,宁折不弯,摇‮头摇‬扬眉道:“老前辈的关怀,晚生心领,但天地之间的事,数有前定,是祸躲不过,牟昆现在功力已入化境,要走也走不了!依晚辈浅见,莫如硬着头皮上去,临机应变,说不定能吓走这魔头。”

 江南钓叟早年也是铁争争的汉子,他这般躲着牟昆,无非一则牟昆生凶残,手底狠辣,二来牟昆手底功夫确实强过自己。此刻一见柳剑雄镇定若恒,暗中虽替他担心,但表面上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好吧!走!但柳大侠能忍则忍,切不可凭意气出手!”

 柳剑雄点头微笑,不说什么,随在江南钓叟身后上爬。

 牟昆也早看清两人,一是自己得之而后快的死对头,一是当今世上能击败自己的少数高手之一,心中一阵打鼓,也自取决不下,自己是走?还是硬着头皮再拼一场?

 另一个念头加深了他的信心,他想到前在上,虽败在这年轻高手的神剑下,但如今偷服了两颗雪莲实,月来的苦练,功力又加深了几成,正好趁此机会再斗斗这年轻高手。

 他傲然的立在峰巅,狰狞的泛起一丝冷笑,在他的心中,对柳剑雄四式金刚神剑,还稍有三分顾忌,至于江南钓叟,则完全不在他眼内。

 峰的两人还来的真快,眨眨眼,就已飞上峰来,牟昆嘿嘿狂笑不已,笑声一住,冷冷的道:“人生休何处不相逢,不想在这边荒穷谷之内,又逢上两位,正好将前账清理一番,两位是齐上还是挨个儿厮拼?”

 柳剑雄趁他不注意之时,暗将江南钓叟给他的宁神丸摸出两粒,入口中,江南钓叟拱手一笑道:“牟兄别来无恙,你我兄弟天各一方,多年睽违,想煞小弟了!”

 牟昆面色板的像块青石板,冷森森的无一丝活气,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吊颈鬼,我姓牟的那一点对不起你,将独门解手法传给你,哼!不想你违背当初的诺言,专门跟我过不去,用我传给你之技,捣我的蛋,我问你,两年之前,姓柳的被老夫用独门手法封住他的脉,是谁替他解的?”

 说时,他圆睁双目,一指柳剑雄。

 江南约叟微笑拱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柳大侠落水三天,因缘付会,教老夫遇见,岂难见死不救?”

 柳剑雄啊的一声惊呼,单膝一屈,朝江南钓叟跪下,道:“原来那次救晚辈的是你老人家,恩同再造,靖受晚辈一拜。”

 江南钓叟连忙把他扯起来,向他作了一个苦笑道:“此时此地,你还多的什么礼?”

 牟昆一煞浓眉,像是对这两人的一些事不清,愕然了一下,含混的道:“你两人别牛头拜马面的啦!快点说,我们这笔账如何算?”

 柳剑雄恨他口齿尖刻,反手五指一挥,五缕冷风扫向牟昆。

 指风生啸,锐不可当,牟昆是识货之人,那敢轻攫其峰,脚踩连环,飘身猛退。

 他这一挥,是含怒出手,乃毕生功力余劲所聚,指风挥出之后,一脸煞白,冷汗直冒,人颤然倒。

 这一下,可把江南钓叟吓坏了!疾飘身,一步抢拦柳剑雄身前。柳剑雄顿时惊觉,强运了口真气,支住‮子身‬。

 柳剑雄这种颤抖不已,变脸变的样子,反把牟昆吓得七上八下,以为柳剑雄是气极了。这么个老江湖,只因为心机太多,过于狡猾,见此情形,反而对柳剑雄有了怯意。

 柳剑雄也知道自己不能强运真气,更不能使气,否则,准的原形毕,今天要难逃牟昆的毒手。

 这时牟昆环视一阵贼眼,淡然一笑,向江南钓叟冷笑道:“姓柳的火气还真不小,好哇!老夫就先领教吊颈鬼这些年埋头苦练的绝学。再来向你领教。”

 江南钓叟刚说了一声“好!”柳剑雄已探臂挽剑,轻声道:“慢来!你要讨教钓叟前辈的武学,先过我这一关!”

 他声音虽轻,但音韵仍甚清朗。

 江南钓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但他深知柳剑雄机智绝伦,同时深知自己绝不是牟昆的对手,稍一犹豫,也就一步横跃,侧立一旁。

 牟昆嘿嘿一笑道:“那天在依哈托里未打过瘾,今天正好拜领你的高招。”

 柳剑雄今天别有用心,行事未依往日常理,冷声一嗤,不屑的道:“你别再脸上贴金了,那天小爷一念之仁,未赶尽杀绝,放你逃生,今相见,小爷还有点不原动手,想再尝我的神剑滋味,极是简单不过,我知你不是到天山池找雪莲实。但短时之间,谅你功力也增进不了多少,打来一样不过瘾,何妨让我成全你,订约一年后,再和你比斗,你看如何?”

 牟昆原本就有点心虚,此刻一见柳剑雄脸色不对,他心中暗自盘忖,怕真还接不了人家的神剑妙招。

 柳剑雄见他沉不语,又淡的一笑道:“小爷近年来从我广惠师兄处所学的一百零八式大罗金刚剑,上次未施展,如果今不妨让你享受享受。”

 这话一入耳,更将牟昆镇住了,人家金刚四式已无法接下,再听说还要炫大罗剑,心中一转。藉机下台道:“好吧!既然你要将时间往后延,也好!来年武当山上三次论剑,老夫也算上一份,到时定要瞻仰一下盖世绝学的大罗一百零八式。”

 柳剑雄冷哼一声,剑眉斜挑。

 牟昆脸朝江南钓叟瞪了一眼,低沉着嗓音道:“吊颈鬼,饶你一次,颈上的头颈暂时是你的。”

 江南钓叟心中冷颤了一下,敢怒不敢言的望着飞奔下山的牟昆一眼。

 强敌竟然这样轻松的退掉了,他心中着实和赞佩柳剑雄的胆识,他想得出了神,直到牟昆的背影消失了,他方吐了口长气,回头一看柳剑雄。

 甫一回头,不由“啊”的惊呼失声,一步横跃,将矮身下缩的柳剑雄环包了个紧。

 江南钓叟失声大叫:“柳兄弟!柳兄弟…”

 嗓音凄凉,使人油然的泛起一股心酸之意。

 柳剑雄有气没力的张开眼睛,向江南钓叟失神的一望道:“老前辈,我不行啦!”话一落,人又昏了过去。

 江南钓叟悲怆失声的连喊两声:“柳兄弟!”

 任他叫破喉咙,柳剑雄也未吭声相应。 sANgw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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