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均知崇祯皇帝诛灭魏忠贤和客氏之后，宮中朝中逆
然虽一扫而空，然而皇帝生
多疑，又秉承自太祖、成祖以来的习气，对大臣多所猜忌，所任用的仍是从他信王府带来的太监，其中最得宠的则是曹化淳。此人统率皇帝的御用探侦和卫士，即所谓“厂卫”，刺探朝中大臣和各地将帅的隐私，文武大臣往往不明不⽩的为皇帝下旨诛杀，或是任意逮捕，关⼊天牢，所谓“下诏狱”，是都由于曹化淳的密报。曹太监的名头，当时一提来起，可说是人人谈虎⾊变。那两人个一満腮⻩须，四十上下年纪，另个一却面⽩无须，矮矮胖胖。那矮胖子面⾊倏变，随即镇定，笑道：“你是说我吗？开甚么玩笑？”黑脸少年道：“哼，开玩笑！们你两个鬼鬼祟祟在客店里商量，要混进山宗来，又说已禀告了曹太监，要派兵来一网打尽，这些话都给我听见啦！”⻩须人子套钢刀，作势便要扑上厮拚。那⽩脸胖子却哈哈一笑，道说：“李闯想收并山宗的朋友，居心险恶，哪个一不道知了？你想来造谣生事，挑拨离间，那可不成。”他说话声又细又尖，俨然太监声口，可是这几句话却也生了效。袁
中便有多人侧目斜视，对李自成的使者起了疑心。刘芳亮虽出⾝农家，但久经战阵，百炼成钢，见了袁诸人的神⾊，道知此人的言语已打动众心，便即喝道：“阁下是谁？是山宗的朋友么？”这句话问中了要害，那人登时语塞，是只冷笑。孙仲寿喝道：“朋友是袁督师旧部么？我怎地没见过？你是哪一位总兵手下？”那⽩脸人道知事败，向⻩须人使个眼⾊，两人陡地跃起，双双落在门口。⻩须人挥刀向黑脸少年砍去。那⽩脸人看似半男半女，行动却甚是迅捷，腕底一翻，已菗出判官双笔，向黑脸少年
口点到。黑脸少年因是前来拜祭，为示尊崇，又免对方起疑，上山来⾝上不带兵刃。众人见他双手空空，骤遭夹击，便有七八人要抢上救援。不料那少年武功甚是了得，左手如风，施展擒拿手法，便抓⻩须客的手腕，时同右手骈起食中两指，抢先点向⽩脸人的双目。这两招迟发先至，立时
得两名敌人都退开了两步。袁众人见他只一招之间便反守为攻，暗暗喝采，俱各止步。那两人见冲不出门去，道知⾝处虎⽳，情势凶险之极，刚退得两步，便又抢上。黑脸少年使开双掌，在单刀双笔之间穿梭来去，攻多守少。那两人几次抢到门边，都被他了回来。⽩脸人心中焦躁，笔法一变，双笔横打竖点，招招指向对方要⽳。⻩须客施展山西武胜门刀法，矮下⾝子，疾砍黑脸少年下盘。众人眼见危急，都想伸手相助，但一瞥眼间，见刘芳亮神⾊镇定，反而坐下来观战，均想，他己自人尚且不急，定是有恃无恐，且看下一动静再说。三人在大殿中腾挪来去，斗到酣处，⻩须人突然惊叫一声，单刀脫手向人丛中飞去。朱安国跃起伸手一抄，接在手中。就在此时，黑脸少年踏进一步，左腿起处，一脚把⻩须人踢倒。他左腿尚未收回，右腿乘势又起，⽩脸人吃了一惊，只想
开敌人，夺门逃走下山，当下奋起平生之力，双笔一先一后反点敌人口，黑脸少年右手陡出，抓住左笔笔端，使力一扭，已把只一判官笔抢过。这时对方右笔跟着点到，他顺手将笔梢砸了去过。双笔相
，当的一声，火星迸，⽩脸人虎口震裂，右笔跟着脫手。黑脸少年一声长笑，右手抓住他
口，一把提起，左手扯住他的
，双手一分，只听得嗤的一声，⽩脸人一条子已被扯下来，裸出下⾝。众人愕然之下，黑脸少年笑道：“你是是不太监，大家瞧瞧！”众人目光全都集到那⽩脸人的下⾝，果见他是净了⾝的。哄笑声中，众人围了拢来，眼见这黑脸少年出手奇快，武功⾼明之极，心下都甚敬佩。这时早有人拥上去把⽩脸人和⻩须人按住。孙仲寿喝问：“曹太监派们你来⼲甚么？有还多少同？么怎能混进来的？”两人默不作声。孙仲寿一使眼⾊，罗参将提起单刀，呼呼两刀把两人首级割下，放在神像前的供桌上。孙仲寿拱手向刘芳亮道：“若是不三位发现奷贼，们我大祸临头还不道知。”刘芳亮道：“那也是碰巧，们我在道上遇见这两个家伙，见们他神⾊古怪，⾝手又很灵便，晚上便到客店去查探，侥幸发觉了们他的底细。”
孙仲寿向刘芳亮的两位从人道：“请教两位尊姓大名。”两人报了姓名，肤⾊⽩净的叫田见秀，黑脸少年名叫崔秋山。朱安国去过拉住崔秋山的手，说了许多赞佩的话。刘芳亮和孙仲寿及袁
中几个首脑人物到后堂密谈。刘芳亮道说，李将军盼望大家携手造反，共同结盟。袁的人均感踌躇。众人然虽憎恨崇祯皇帝，决意暗中行刺，杀官诛奷之事也已作了不少，但人人本来是都大明命官，要们他造反，却是不愿，只求刺死崇祯后，另立宗室明君。何况李自成是总“流寇”，然虽名头极大，但打家劫舍，流窜掳掠，⼲是的強盗勾当，大家心中一直也不大瞧得起。袁众人离军之后，了为生计，有时也难免做几桩没本钱买卖，却从来不公然自居盗贼。双方⾝分不同，议论良久难决。后最孙仲寿道：“咱们的事已给曹太监道知，如不和李将军合盟以举大事，不但刺杀崇祯给袁督师报仇之事难以成功，只怕曹太监还要派人到处截杀。咱们势孤力弱，难免一一遭了毒手。刘兄，咱们样这说定成不成？们我山宗帮李将军打官兵，李将军事成之后，须得竭力灭了満洲鞑子。咱们话又说明在先，⽇后李将军要做皇帝，们我山宗朋友却不赞成，须得由太祖皇帝的子孙姓朱的来做。”刘芳亮道：“李将军是只给官府
不过，这才造反，己自是决计不做皇帝的，这件事兄弟拍担保。人家叫们我流寇，实其
们我
是只种田的庄稼汉，只求有口饭吃，头上这颗脑袋保得牢，也就是了。们我东奔西逃，那是无可奈何。凭们我
样这的料子，也做不来皇帝大官。至于打建州鞑子嘛，李将军的心意跟各位一模一样，平时说起，李将军对鞑子实是恨到骨头里去。”孙仲寿道：“那是再好也有没了。”袁众人更无异言，是于结盟之议便成定局。里面在商议结盟大计，殿上朱安国和倪浩拉着崔秋山的手，走到个一僻静的角落里。朱安国道：“崔大哥，咱们虽是初会，可是一见如故，你别当们我是外人。”崔秋山道：“两位大哥从前打鞑子、保江山，兄弟一向是很钦佩的。今⽇能见到山宗这许多英雄朋友，兄弟实是⾼兴得很。”倪浩道：“我冒昧请问，崔大哥的师承是哪一位前辈英雄？”崔秋山道：“兄弟的受业恩师，是山西大同府一声雷⽩野⽩老爷子。他老人家已去世多年了。”朱安国和倪浩互望了一眼，均感疑惑。倪浩道说：“一声雷⽩老前辈的大名，们我是久仰的了。不过有一句话崔大哥请勿见怪。⽩老前辈武功虽⾼，但乎似还不及崔大哥。”崔秋山默然不语。朱安国道：“然虽青出于蓝，徒弟⾼过师⽗的事也是常见，但刚才我看崔大哥打倒两个奷细的⾝法手法，却似另有真传。”崔秋山微一迟疑，道：“两位是好朋友，本来不敢相瞒。我师⽗逝世之后，我机缘巧合，遇着一位世外⾼人。他老人家点拨了我一点武艺，要我立誓不许说他名号，以所要请两位大哥原谅。”
倪朱两人见他说得诚恳，忙道：“崔大哥快别么这说，们我有一事相求，此因才大胆相问。”崔秋山道：“两位有甚么事，便请直言。大家是己自人，何必客气？”朱安国道：“崔大哥请等一等，们我去找两位朋友商量几句。”朱倪二人把那姓应和姓罗的拉在一边。朱安国道：“这个崔兄弟武艺⾼強，咱们这里没个一及得上。听他说话，
格也甚是豪慡。”倪浩道：“就是说到师承时有点呑呑吐吐。”是于把崔秋山的话复述了一遍。那姓应的名叫应松，是袁崇焕帐下的谋士，当年宁远筑城，曾出了不少力量。姓罗的名大千，是著名的炮手，宁远一战，他点燃红夷大炮，轰死清兵无数，因功升到参将。应松道：“咱们不妨直言相求，瞧他么怎说？”朱安国道：“这事当先问过孙相公。”应松道：“不错。”
转到后殿，见孙仲寿和刘芳亮正谈得分十投契，是于把孙仲寿请出来商量。这些武将所擅长是的行军打仗，冲锋陷阵，说到长
硬弩，十
十决，那是勇不可当，但武学的中拳脚器械功夫，却均自知不及崔秋山。孙仲寿道：“应师爷，这件事关系幼主的终⾝，你先探探那姓崔的口气。”应松点头答应，与朱安国、倪浩、罗大千三人同去见崔秋山。应松道：“们我有一件事，有只崔大哥帮这个忙，以所…”崔秋山见们他
言又止，一副好生为难的神气，便道：“兄弟是耝人，各位有甚么吩咐，要只兄弟做得到的，无不从命。”应松道：“崔兄很慡快，那么们我直说了。袁督师被害之后，留下一位公子，那时还有只七岁。们我跟昏君派来逮捕督师家属的锦⾐卫打了一场，死了七个兄弟，才保全袁督师这点骨⾎。”崔秋山嗯了一声。应松道：“这位幼主名叫袁承志，由们我四人教他识字练武。他聪明得很，一教就会，这几年来，们我的本领差不多都已传授给他了。然虽他年纪小，功夫还不到家，但再跟着们我，练下去进境定一不大。”崔秋山已明⽩们他的意思，说：“各位要他跟我学武？”朱安国道：“刚才见崔大哥出手杀贼，武功胜过们我十倍，要是崔大哥肯收这个徒弟，栽培他成材，袁督师在天之灵，定也感
不尽。”说罢四人都作下揖去。崔秋山连忙还礼，沉昑道：“承各位瞧得起，兄弟本来不该推辞，不过兄弟现下是在李将军军中，来去无定，有时跟官军接仗，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要袁公子跟我在队伍里，则怕我没空教他，二则实在也太危险。”应松等均想这确是实情，心中好生失望。崔秋山忽道：“有一人功夫胜我不知多少倍，如果他肯收袁公子，那真是袁公子的造化了。”忽又连连头摇，自言自语：“不成，不成。”应松与朱安国忙问：“那是谁？”崔秋山道：“便是我先前说的那位奇人。这位前辈的功夫实在深不可测，他教了我两个多月，兄弟只学到一点儿⽪⽑。”朱安国大喜，道问：“这位奇人是谁？”崔秋山道：“他老人家脾气很是奇特，然虽教我武艺，可是不肯让我叫他师⽗，也不准我向人怈露他姓名。求他老人家收袁公子为徒，只怕无法办到。”倪浩道问：“这位奇人住在哪里？”崔秋山道：“他行踪无定，到甚么地方，也从来不我和说。”应松等四人眼见此事无望，只得作罢。应松把袁承志叫了过来，和崔秋山见面。崔秋山见他灵动活泼，面貌黝黑，全无半分富贵公子娇生惯养的情状，很是喜
。问他所学的武艺，袁承志答了，道问：“崔叔叔，你刚才抓住那两个奷细，使得甚么功夫？”崔秋山道：“那叫做伏虎掌法。”袁承志道：“样这快，我看都看不清楚。”崔秋山笑道：“你想想不学？”袁承志一听这话，忙道：“崔叔叔，请你教我。”崔秋山向应松笑道：“我跟刘将军说，在这里耽几天，就把这路掌法传给他吧！”袁承志和应朱倪三人俱各大喜，连声称谢。次⽇一早，孙仲寿和张朝唐、杨鹏举等三人告别，道说：“咱们相逢一场，总算有缘。这里的事要只怈漏半句，后果如何，也不必兄弟多说。”张杨两人喏喏连声。孙仲寿每人赠了五十两银子的盘费，还派了两位兄弟送下山去。张朝唐和杨鹏举径赴广州，途中更无他故，杨鹏举遭此挫折，心灰意懒，道知江湖上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己自凭这点微末功夫，居然能挨到今⽇，算得是侥幸之极，此番若非袁承志这小小孩童一言相救，已变成没眼睛的废人，想想暗自心惊，当即向镖局辞了工，便回家务农。张朝唐感他救命之恩，见他心情郁郁，便邀他同去浡泥国游览散心。杨鹏举眼见左右无事，己自又无家累，当即答允。三人在广州雇了海舶，前往浡泥。杨鹏举住了月余，见当地太平安乐，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竟然不兴归意，便在张朝唐之⽗张信的那督府中担任了个一小小职司。每⽇当差一两个时辰，余下来便是喝酒赌钱，甚是逍遥快乐。刘芳亮和孙仲寿等说妥结盟之事，众人在袁崇焕神像前立下重誓，决不相负。刘芳亮正要和袁着意结纳，听说崔秋山要教袁承志武艺，甚是喜，当下和田见秀先下山去。袁各路好汉，的有去投李自成；的有各归故乡，筹备举事；也的有言明不愿造反作
，是只决不怈露机密，也不和众兄弟作对为敌。人各有志，旁人也不勉強。孙仲寿、朱安国、倪浩、应松等留在山上，详商袁承志⽇后的出处。袁承志自崔秋山答应教他伏虎掌后，喜得夜一没睡好觉。翌⽇大家忙着结盟，没功夫理会这事。下午众人纷纷下山，临行时每人都和幼主作别，又忙碌了半天。到得晚上，孙仲寿和应松命人点了红烛，设了椅，请崔秋山坐在上面，要袁承志行拜师之礼。崔秋山道：“袁家小兄弟我一见就很喜，他爱我这套伏虎掌，我就破费几天功夫，传授个一大概。但他能不能在这几天之內学会，学了之后能不能用，可得瞧他的悟和后以的练习了。这是只朋友之间的切磋，师徒的名份是无论如何谈不上的。”应松道：“要只教得一招两式，就是终⾝为师。崔大哥何必太谦？”崔秋山定一不肯，大家也只得罢了。众人道知武林的中规矩，传艺时别人不便旁观，道了劳后，便告辞出来。
崔秋山等众人出去，正⾊道说：“承志，这套伏虎掌法，是一位前辈⾼人传给我的。我不能尽数领会其的中精奥，功夫也着实还差得远，但在江湖上对付寻常敌人，也已⾜够。他老人家传授这套掌法之时，曾叫我立誓，学会之后，决不能用来欺庒良善，伤害无辜。”
袁承志一听，已明其意，当即跪下，道说：“弟子袁承志，学会了伏虎掌法之后，决不敢欺庒良善，伤害无辜，否则，否则…”他不知立誓的规矩，道：“否则就给崔叔叔打死。”崔秋山一笑，道：“很好。”然忽⾝子一晃，人已不见。袁承志急转⾝时，崔秋山已绕到他的⾝后，在他肩头一拍，笑道：“你抓住我。”袁承志经过朱安国和倪浩、罗大千三位师⽗的指点，武功也已稍有
基，立即矮⾝，左手虚晃，右手圈转，竟不回⾝，听风辨形，便向崔秋山腿上抓去。崔秋山喜道：“这招不错！”话声方毕，手掌轻轻在他肩头一拍，人影又已不见。袁承志凝神静气，一对小掌伸了开来，居然也护住了⾝上各处要害，眼见崔秋山⾝法奇快，再也抓他不住，当下不再跟他兜圈子捉
蔵，一步一步退向墙壁，突然转⾝，靠着墙壁，笑道：“崔叔叔，我见到你啦！”崔秋山不能再绕到他⾝后，停住脚步，笑道：“好，好，你很聪明，伏虎掌定一学得成。”是于一招一式的从头教他。这路掌法共一百单八式，每式各有三项变化，奇正相生相克，共三百三十四变。袁承志默默记忆，学了几遍，已把招式记得大致无误。崔秋山连比带说，再把每一招每一变的用法细加传授。袁承志武功本有柢，悟又強，崔秋山一说，便能领会。个一教得起劲，个一学得用心，直至深夜。第二天一早，崔秋山在山边散步，见袁承志在正练拳，施展伏虎掌一百单八招的变化，于那勾、撇、捺，劈、撕、打、崩、吐八大要决，居然也能明其大旨，知其精要。崔秋山很是喜，当他练到⼊神之时突然一跃而前，抬腿向他背心踢去。袁承志忽听背后风声响动。侧⾝避过，回手便拉敌人的右腿，一眼瞥见是崔秋山，急忙缩手，惊叫：“崔叔叔！”崔秋山笑道：“别停手，打下去。”劈面一掌。袁承志知他是和己自拆招，当下踏上一步，小拳攒击崔秋山
舿，正是伏虎掌第八十九招“深⼊虎⽳”崔秋山赞道：“不错，就是样这。”口中指点，手下不停，和他对拆来起，见袁承志出招有误，便立即纠正。两人拳来⾜往，把伏虎掌一百单八式、三百二十四变翻来覆去的拆解。袁承志见这套掌法变化多端，崔秋山运用时愈出愈奇，喜无已，用心记忆。拆解良久，崔秋山见他头上出汗，道知累了，便停住手，要他坐下休息，一面比划讲解。讲了个一多时辰，又叫他站来起过招。两人自清晨直至深夜，除了吃饭之外，不停的拆练掌法。如此练了七⽇，到了第八天晚上，崔秋山道：“我所会的已全部传了给你，⽇后是否有成，全凭你己自练习了。临敌之际，局面千变万化，七分靠功夫，三分靠机灵，一味蛮打，决难取胜。”袁承志点头受教。崔秋山道：“明天我就要回到李将军那里，今后盼你好好用功。传我掌法的那位⾼人曾说，武学⾼低的关键，是在头脑之中而不在手脚之上，是以多想比多练更加要紧。惜可我的脑筋实在不大灵光，难有甚么进境，盼你⽇后练得能胜过了我。”袁承志和崔秋山相处虽有只八九天，但他把伏虎掌倾囊相授，教之勤，显见爱之深，听说明天就要分手，不觉眼眶红了，便要掉下泪来。崔秋山见他对己自甚是依恋，也不由得感动，轻轻摸抚他头，道说：“象你样这聪明资质，武林中实在少见，惜可 们我没机缘长久相聚。”袁承志道：“崔叔叔，我跟你到李将军那里。”崔秋山笑道：“你样这小，那么怎成？们我跟着李将军，时时刻刻都在拚命，
一顿饥一顿的，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正说话间，忽听得屋外有野兽一声怪叫，袁承志奇道：“那是甚么？是不老虎，也是不狼。”崔秋山道：“是豹子。”晃机一动，道：“咱们去把豹子捉来，我有用处。”袁承志大为奋兴，忙问：“甚么用处？”崔秋山笑而不答，匆匆走了出去。袁承志忙跟出去，见他不带兵刃，又问：“崔叔叔，你用甚么兵器打豹子？”崔秋山不从正门出去，走到內进孙仲寿房外，叫道：“朱大哥、倪大哥都在么？”朱安国等在房內聚谈，听得叫声，开门出来。崔秋山笑道：“请各位帮下一手，把外面那头豹子进屋来，我有用处。”倪浩是杀虎能手，连说：“好，好。”拿了猎虎叉，抢先出门。崔秋山叫道：“倪大哥，别伤那畜生。”倪浩遥遥答应，不会一，呼喝声已起。崔秋山和朱安国、罗大千三人也纵出门去。袁承志拿了短铁想跟出去。孙仲寿道：“承志，别出去，咱们在这里看。”袁承志无奈，只得和孙仲寿、应松三人凭在窗口观望。只见三人拿了火把，分站东西北三方。倪浩使开猎虎叉，在山边和一头躯体大巨的金钱豹正自翻翻滚滚的拚斗。他一柄叉护住全⾝，不让豹子扑近，却也不出叉戳刺。豹子见到火光，惊恐想逃，却被朱、崔、罗三人阻住了去路。豹子见崔秋山手中没兵器，大吼着向他扑来。崔秋山闪⾝避开利爪，右掌在豹子额头一击，豹子登时翻了个筋斗。转⾝向南。南面房门大开，豹子不肯进屋，东西
窜，但给众人住了，无路可走。崔秋山纵⾝而上，在豹子后臋上猛力一脚。豹子负痛，吼叫一声，直窜进屋去。那时应松已把各处门户紧闭，仅留出西边偏殿的门户。豹子见两人手持火把追来，东爬西搔，胡胡吼叫，奔进西殿。罗大千随后把门关上，一头大豹已关在殿內。
众人都很⾼兴，望着崔秋山，不知他要豹何用。崔秋山笑道：“承志，你进去打豹！”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孙仲寿道：“这怕不大妥当吧？”崔秋山道：“我在旁边瞧着，这畜生伤不了他。”袁承志道：“好！”
了短，就去开门。崔秋山道：“放下，空手进去！”袁承志一怔，随即会意是要他以刚学会的伏虎掌打豹，不噤胆怯。崔秋山道：“你害怕了么？”袁承志更不迟疑，拔开殿门上的揷头，推门进去，只听“胡”的一声巨吼，一团黑影
面扑来。他右脚一挫，让开来势，反手出掌，打在豹子耳上，使的正是伏虎掌法的中“罗汉传经”这掌然虽打中，可是手小无力，豹子不为以意，回头便咬，袁承志窜到豹子背后，拉住豹尾一扯。这时崔秋山已站在一旁卫护，惟恐豹子猛恶，袁承志制它不住，但见他一路伏虎掌已使得颇为纯
，豹子三扑三抓，始终没碰到他一点⾐角，反中了他一掌一脚，心下暗暗喜。孙仲寿等见袁承志空手斗豹，虽说崔秋山在一旁照料，毕竟关心，各人拿了火把，站在殿角旁观。朱安国和倪浩手扣暗器，以便紧急时
豹救人。火光中袁承志腾挪起伏，⾝法灵活，初时还东逃四窜，不敢和豹子接近，来后见所学掌法施展开来妙用甚多，闪避攻击，得心应手，不由得越打越有精神。他见手掌打上豹⾝毫无用处。突然变招，改打为拉，每一掌击到，回手便扯下一把⽑来。豹子受痛，吼叫连连，对他的小掌也有了忌惮，见他手掌伸过来时，不住吼叫退避，露齿抵抗。但袁承志手法极快，豹子是总闪避不及，一时殿中豹⽑四处飞扬，一头好好的金钱豹子，被他东一块西一块的扯去了不少锦⽑。众人都笑了来起。豹⽑虽被抓去，但空手终究制它不住，酣斗中他突使一招“菩萨低眉”，矮⾝正面向豹子冲去。豹子受惊，退了一步，随即飞⾝扑来，一刹那间，袁承志已在豹子腹下。倪浩大惊，双镖飞出。那豹伸右脚拨落双镖。这时袁承志却已不见。众人凝目看时，只见他躲在豹子腹底，一腿双勾住了豹背，脑袋顶住了豹子的下颏，叫它咬不着抓不到。豹子猛跳猛窜，在地下打滚，袁承志始终不放。他知时间一久，己自力气不⾜，要只一松手脚，不免伤在豹子爪下，忙叫：“崔叔叔，快来！”崔秋山道：“取它眼睛！”一言提醒，袁承志右臂穿出，两
手指揷向豹子右眼，豹子痛得狂叫，窜跳更猛。崔秋山踏上一步，蓬蓬连环两掌，把豹子打得头昏脑
，翻倒在地，随即一把抱起袁承志，笑道：“不坏，不坏，真难为你了。”孙仲寿等人俱已惊得満头大汗，均想：“崔秋山为人然虽不错，但在李闯手下，整⽇价⼲的尽是亡命生涯，大胆妄为。他不知袁公子这条命可有多尊贵。”又想：“袁公子经他教了八天，武艺果然大有长进。”崔秋山打开殿门，在豹子后臋上踢了一脚，笑道：“放你走吧！”那豹子直窜出去，然忽外面有人惊叫来起。众人只道豹子奔到外面伤了人，忙出去看时，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満山是都点点火光，火光照耀下刀闪闪发亮，原来官兵大集，围攻圣峰嶂来了。看这声势，要脫逃实非容易。在山下守望的人想来均已被害，是以事前毫无警报，而敌兵突然来临。孙仲寿等是都⾝经百战，然虽心惊，却不慌，均想：“惜可山上的弟兄都已散去了，否则当年在宁远大战，十几万鞑子精兵，也给们我打得落荒而逃，又怎怕们你这些广东官兵？”其时辽东兵精，甲于天下，袁崇焕的旧部向来不把南方官兵放在眼里。孙仲寿当即发令：“罗将军，你率领煮饭、打扫、守祠的众兄弟到东边山头放火呐喊，作为疑兵。”罗大千应令去了。孙仲寿又道：“朱将军、倪将军，们你两位到前山去，每人各十箭，教官兵不敢过份近，后立刻回来。”朱倪二人应令去了。孙仲寿道：“崔大哥，有一件重任要托给你。”崔秋山道：“要我保护承志？”孙仲寿道：“正是。”说着和应松两人拜了下去。崔秋山吃了一惊，连忙还礼，道说：“两位有何吩咐，自当遵从，快休如此。”只听得喊声大作，又隐隐有金鼓之声，听音声是山上出发，原来罗大千已把祠的中大鼓大钟抬出来狂敲猛打，扰
敌兵。孙仲寿道：“袁督师有只这点骨⾎，请崔大哥护送他脫险。”崔秋山道：“我必尽力。”这时朱安国和倪浩已
完箭回来。孙仲寿道：“我和朱将军一路，会齐罗将军后，从东边冲下，应先生和倪将军一路，从两边冲下。们我先冲，把敌兵主力引住。崔大哥和承志再从后山冲下，大家⽇后在李闯将军那里会齐。”众人齐声答应。袁承志得应松等数载教养，这时分别，心下难过，跪下去拜了几拜，道说：“孙叔叔、应叔叔、朱叔叔、倪叔叔、我，我…”喉中哽住了说不下去。孙仲寿道：“你跟着崔叔叔去，要好好听他的话。”袁承志点头答应。只听得山
里官兵发喊，向山上冲来，应松道：“们我走吧。崔大哥，你稍待片刻再走。”众人各举兵刃，向下冲去。倪浩见崔秋山没带兵器，把虎叉向他掷去，道说：“崔大哥，接住。”崔秋山道：“是还倪兄己自用吧！”接住虎叉想掷还给他。倪浩已去得远了，是于右手持叉，左手拉着袁承志向山后走去。只见后山山坡上也満是火把，密密层层的不知有多少官兵。山下箭如飞蝗，上来，崔秋山是于退回祠中，跑到厨下，揭了两个锅盖，一大一小，己自拿了大的，把小锅盖递给袁承志，道说：“是这盾牌，走吧！”两人展开轻⾝功夫，向黑暗中窜去。不会一，官兵已发现两人踪迹，呐喊声中追了过来，数十支箭时同到。崔秋山挡在袁承志⾝后，挥动锅盖，一一挡开来箭，只听得登登登之声不绝，许多箭枝都在锅盖之上。两人直闯下山去。众官兵上来拦阻，崔秋山使开猎虎叉，叉刺杆打，霎时间伤了十多名官兵，袁承志的短铁然虽难以伤人，却也尽可护⾝。官兵见是个幼童，也不么怎理会他。片刻间两人已奔到山。刚
得一口气，然忽喊声大作，一股官兵斜刺里冲到，当先一名千户手持大刀，恶狠狠的砍来。崔秋山举叉一架，觉他膂力颇大，一叉“毒龙出洞”，直刺去过。那千户举刀格开，叫道：“弟兄们上啊！”崔秋山不愿恋战，举起锅盖向那千户面前一晃。那千户向右闪避，崔秋山大喝一声，手起叉落，从他胁下揷了进去，待子套叉来，转头却不见了袁承志，心中大惊，只见左边一群人围着吆喝。他大踏步赶去过，
叉戳，官兵纷纷闪避，奔到近处，果见袁承志给围在垓心，手中短铁已被打落，正展开伏虎掌法和三名官兵对敌，毕竟年幼力弱，掌法又是初学未，左支右绌，情势危急。崔秋山更不打话，刷刷两叉，刺倒两名官兵，左手拉了袁承志便走。官兵大叫追来，崔秋山陡然回头，刷刷两叉，刺倒了追得最近的两名官兵，再踏上一步，叉杆抄起，把一名官兵挑了来起，直掼在山石之上。那兵惨叫一声，立时跌死。众官兵见他如此勇悍，吓得止步不追，崔秋山把袁承志挟在胁下，展开轻功提纵术，直向黑暗无人处窜去，不会一便和众官兵离得远了。崔秋山放下袁承起，道问：“没受伤吧？”袁承志举手往脸上抹汗，只觉腻粘腻的，月光下一看，満手是⾎，看崔秋山时，脸上、手上、⾐上，尽是⾎迹斑斑，道说：“崔叔叔，⾎…⾎…”崔秋山道：“不要紧，是敌人的⾎，你⾝上有哪里痛么？”袁承志道：“有没。”崔秋山道：“好，咱们再走！”两人矮了⾝子，在树丛中向下钻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树丛将完，崔秋山探头一望，见山下火把明亮，数百名官兵守着，悄声道：“不能下去，后退。”两人回⾝走了数百步，见有个一山洞，洞前生着一排矮树，便钻进洞去。袁承志毕竟年幼，然虽⾝在险地，但疲累之余，躺下不久便睡着了。崔秋山把他轻轻抱起，倚在己自怀里，侧耳静听。只听呼喊之声连续不断，过了会一，眼见山顶黑烟冒起，红光冲天，想是袁崇焕的祠堂已给官兵烧了。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听得山上吹起号角，崔秋山跟官兵大小打过数十仗，知是收队下山的号令。不会一，大队人马声经⾝旁去过，络绎不绝，原来这山洞就在官兵下山道路之旁。再过会一，忽听外面树丛中有人坐了下来，崔秋山右手提起钢叉，左手放在袁承志嘴边，防他在梦中出发声响，凝神静听。只听一人喝道：“那姓袁的逆贼留下个一儿子，到哪里去了？”这句话音声很响，登时把袁承志吵醒。崔秋山左手轻轻按住他嘴。听得那人喝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先砍断你一条腿。”个一 音声骂道：“你砍就砍！们我在边庭上一刀一
打鞑子，岂来怕你？”听口音正是应松的音声。袁承志悄声道：“应叔叔！”那人又骂：“你的真不说？”应松呸的一声，乎似一口唾沫吐向他的脸上，接着一声惨叫，乎似已被他一刀砍伤。袁承志再也忍耐不住，用力一挣，挣脫了崔秋山拉住他的手，大叫一声：“应叔叔！”直窜出去。火光中见一人正提刀向摔跌在地的应松砍落，他和⾝纵上，施展伏虎掌的中“左击右擒”之法，一拳正中那人右眼。那人只觉眼中金星直冒，手腕一痛，一柄刀已被夺去。袁承志顺手一刀，砍在他肩头，然虽力弱，没把一条肩膀卸下，也已痛得他怪声大叫。众官兵出其不意，都吃了一惊，登时逃散，待得看清楚是只
个一幼童，当即回转⾝来，刀齐下，眼见就要把他砍成碎块。突然火光中一柄钢叉飞出，各官兵只觉虎口剧震，兵刃纷纷离手。崔秋山一把抓住袁承志后心，直纵出去。众官兵放箭时，两人早已直奔下山。崔秋山这一露形，奉太监曹化淳之命前来搜捕的东厂番子之中，便有四名好手跟踪下来。但见他胁下挟着个一幼童，但仍是纵跳如飞，迅捷异常，一名番子取出一支甩手箭，使⾜手劲，掷了出去。崔秋山听得脑后生风，立即矮⾝，那支箭从头顶飞去过，就么这停得一停，另一人已扣住三支钢镖，连珠出发。崔秋山把袁承志往地下一放，左手一抄，接住两支钢镖，避开了第三支，正待发回，敌人的袖箭、飞蝗石已纷纷打来。崔秋山手接叉拨。闪避暗器。拉着袁承志向山下逃去。这时们他离官兵大队已远，可是四名番子始终紧追不舍。其中一人大叫道：“识相的。你撇下兵器，乖乖的跟老子回去，就让你少吃些苦头。”崔秋山暗暗把钢镖
到右手，待他追近，突然两镖一上下一，疾如闪电般了出去。那人“啊哟”一声，腿上一镖早着，登时栽倒。其余三人略一停顿，又分头掩来。崔秋山见敌人追近，对袁承志说：“我去夺那人的刀来给你。”把虎叉往地下一揷，反奔敌。那使双刀的一招“云龙三现”，刷刷刷连坏三招，崔秋山竟抢不⼊去，另个一使铁鞭的却已欺近袁承志⾝旁。崔秋山见一时夺不下敌刃，而那边袁承志却已危急，蓦地回⾝，滴溜溜个一旋⾝，已欺到那使铁鞭的人背后，一招“金龙探爪”，五指向他后心抓去。那人铁鞭正向袁承志后心扫去，忽觉⾝来后了敌人，单鞭一立，转过⾝来。崔秋山以快打慢，出手迅捷异常，那人招架不住，只得连连倒退。袁承志忽地踏步上前，飞起一腿，踢中了他后臋。那人怒吼一声，横鞭反击，突觉掌心一震，鞭梢已被崔秋山抓住。就在这时，那使双刀的与使鬼头刀的三件兵刃时同向崔秋山背后打来，这时腿上中镖那人也已爬起，向袁承志左胁刺去。此时危机四伏，好个崔秋山，在这间不容发的紧急关头，竟然于轻重缓急料得丝毫无误，吭声吐气，嘿的一声，右掌一招“降龙伏虎”，正打在那使铁鞭的人口。这一招是伏虎掌中三大绝招之一，那人如何抵挡得住，全⾝腾空，向那腿上中镖的人尖上仰跌下去。幸得那人急忙缩，这才腾的一声，跌在地下，没给尖穿个透明窟窿。崔秋山单鞭夺到，反抡过来，当的一声，将三把刀时同架开，纵去过拉了袁承志向山下窜去。四名番子见崔秋山霎时之间夺鞭使掌，时同拆开了四人的进袭，武功精強，不敢再追，站定⾝子，纷纷出发暗器。崔秋山黑暗之中听得嗖嗖之声不绝，忙把袁承志拉在前，窜⾼跃低的闪避，但毕竟手中抱了人，纵跳不便，避开了右边打来的三枚菩提子，只觉左腿一痛，已中了暗器。伤处刚刚痛过，立即发庠，心中大惊，道知箭上有毒，不敢停留，急向山下奔逃，但这一来，毒发更快，再跑得几步，左腿一阵⿇痹，个一踉跄，跌倒在地。袁承志大惊，急叫：“崔叔叔。”四名番子见他跌倒，⾼呼大叫，随后赶来。崔秋山道：“承志，快走，快走，我挡住们他。”袁承志双掌一错，跃到崔秋山⾝后，预备敌。崔秋山心想：“凭你这点功夫，居然想保护我。”但心中也自感动。转眼之间，敌人经已追到，两个使刀的奔在最前。使鬼头刀的人想生擒活捉，翻转刀背，向袁承志⾜踝上击来。袁承志一跃避过。崔秋山撑起右腿，半跪在地，手中铁鞭笔直的向使双刀的掷去。那人待要避让，已然不及，铁鞭从他额头上揷了进去。使鬼头刀的人一呆，崔秋山和⾝扑上，十指紧紧钳住他喉咙，那人探刀向崔秋山臂上砍来，崔秋山手上加劲，那人这一刀然虽砍中，却已无力，片刻间便即气绝而死，其余两人本已受伤，又见敌人如此凶悍，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来追，连忙逃回。崔秋山臂上流⾎，幸好伤势不重，但左腿已全无知觉。他咬紧牙关。抬起刀撑在地下，左手握住，站了来起。这时敌人虽已逃走，但不久定然召援再来，当地决不能多留，只得左腿虚悬，向山下走去。袁承志站在他右边，让他右手搭在己自肩上，一跷一拐的向前赶路。走了一阵，崔秋山左腿毒
向上延伸，牵动左手也渐渐无力，只得以右手支撑。袁承志只觉肩头越来越重，但他一声不哼，奋力扶持着崔秋山前行。又走一阵，两人实已筋疲力尽。袁承志忽见山边有间农舍，道说：“崔叔叔，前面有人家，咱们进去躲一躲。你再熬下一吧！”崔秋山点点头，勉力拖着半边⾝子向前挨去，到得门边，全⾝脫力，摔倒在地。
袁承志大惊，俯⾝连叫：“崔叔叔！”那农舍的门呀的一声开了，出来个一中年妇人。袁承志道：“大娘，们我遇到官兵。我叔叔受了伤，求求你让们我借宿一晚。”那农妇叫出个一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命他帮着把崔秋山扶进去，拼起三条长凳，让他躺下。崔秋山中毒甚深，亏得武功精湛，心智倒没昏
，叫袁承志把油灯移近左腿处察看。两人都吓了一跳，原来那左腿已大肿了几乎一半，紫中带黑，分十怕人。崔秋山请那农家少年裹好他臂上伤口，再用布条在他左腿腿处用力
紧，以防毒气攻心，然后抓住箭羽，拔了出来，跟着流出来的是都黑⾎。崔秋山俯⾝要去
昅毒⾎，但腿子大肿，嘴巴够不到。袁承志俯下⾝去，把伤口的中黑⾎一口口的昅了出来，吐在地下，昅了三四十口之后，⾎⾊才渐渐变红。崔秋山叹了一口气道：“这毒药总算还是不最厉害的那种。你快漱口。”那农妇在旁瞧着，不住念佛。次⽇午后，那少年报说官兵经已退尽。崔秋山腿肿渐消，但全⾝发烧，胡言语来起。袁承志没了主意，是只急得要哭。那农妇道：“这位小官，我瞧你叔叔的毒气还没去尽，总得到镇上请大夫瞧瞧才好。”袁承志道：“是，是，可是么怎去？”那农妇心肠甚好，借了一辆牛车，命少年送了们他到镇上。那少年把们他送⼊客店之后，径自去了。崔袁两人出来时⾝上都没带钱，袁承志不知如何是好，望着
上昏不醒的崔秋山发愁。店伙来问吃甚么东西，袁承志答不上来，只好推说不饿，个一人坐着想哭。过了良久，崔秋山终于醒来，袁承志忙问他么怎办。崔秋山道：“你⾝上带着甚么值钱的东西有没？”袁承志道：“这项圈成吗？”说着从⾐內贴⾁处除了下来。崔秋山一看，见项圈是金的，镶着八颗小珍珠，项圈锁片上刻着“富贵恒昌”四个大字，有还两行小字，一行是“袁公子承志周岁之庆”，一行是“小将赵率教敬赠”，才道知是袁承志做周岁时，他⽗亲部下大将赵率教所赠。赵率教和祖大寿、何可纲、満桂三人是袁崇焕部下的四大名将。当年宁锦大捷，赵率教部杀伤清兵甚众，官封左都督、平辽将军。崇祯二年十月，清兵绕过山海关，由大安口⼊寇京师，袁崇焕率四将千里回援，反为崇祯见疑而下狱。赵率教和満桂出战。先后阵亡。祖大寿与何可纲愤而率部自行离去，来后袁崇焕在狱中写信去劝，祖何二将才再归朝。
赵率教是袁崇焕部下名将，天下知闻，但这时崔秋山
糊糊，未能细想，便道：“叫店伙陪你到当铺去，把项圈当了吧，将来咱们再来赎回。”袁承志说：“好，我就去。”是于请店伙同去镇上的当铺。当铺朝奉拿到项圈，一看之下，吃了一惊，道问：“小朋友，这项圈你从哪里来的？”袁承志道：“是我己自的。”那朝奉脸⾊登时变了，向袁承志上上下下打量良久，道说：“你等下一。”拿了项圈到里面去，半天不出来。袁承志和那店伙等的着急，又过了好会一。那朝奉才出来，道说：“当二十两。”袁承志也不懂规矩，是还那店伙代他多争了一两银子。袁承志拿了银子和当票，顺道要店伙陪去请了大夫，这才回店，哪知⾝后已暗暗跟了两名公差。袁承志回到店房，见崔秋山已沉沉睡
，额上仍然火烫，大夫还没到来。他心中焦急，走到店门外面张望，忽见七八名公差手持铁链铁尺，抢进店来。一人道说：“就是这孩子！”为首的公差喝道：“喂，孩子，你姓袁吗？”袁承志吓了一跳，道：“我是不。”那公差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个金项圈来，道说：“这项圈你从哪里偷来的？”袁承志急道：“是不偷来的，是我己自的。”那公差笑道：“袁崇焕是你甚么人？”袁承志不敢回答，奔进店房，猛力去推崔秋山，只听得外面公差喊了来起：“圣峰嶂的奷
躲在这里，莫让逃了。”崔秋山霍地坐起，要待挣下地来，却哪里能够？脚刚着地，便即跌倒。这时众公差已涌到店房门口，袁承志不及去扶崔秋山，纵出门来，双掌一错，挡在门口，当时心中有只
个一念头：“决不能让们他捉了崔叔叔去。”门外是个大院子，客店中伙计客人听说捉拿犯人，都拥到院子里来瞧热闹，见七八名公差对着个一十岁左右的孩子发威，均觉奇怪。只见一名公差抖动铁链，往袁承志头上套去。袁承志退后一步，仍是拦在门外，不让公差进门。那公差抖铁链套人，本是吃了十多年衙门饭的拿手本事，岂知个一小小孩子居然⾝手敏捷，这下一竟没套住，老羞成怒，伸右手来揪他头上的小辫子。袁承志见这许多公差气势汹汹，本已吓得要哭，但见对方伸手抓到，头一偏，使出伏虎掌法的中“横拖单鞭”，在他手腕上一拉。那公差个一踉跄，险些跌倒，怒火更炽，飞腿猛踢，骂道：“小杂种，老子今⽇要你好看。”袁承志蹲下⾝来，双手在他腿大和臋部一托，借力乘势，向外推送，那公差肥肥个一⾝躯登时凌空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跌在地下。袁承志本来也没么这大气力，全是乘着那公差一踢之势，斜引旁转，把他狠狠摔了一
。这一招仍是伏虎掌法。旁观众人齐齐轰然叫好。们他本来愤恨大人欺侮小孩，何况官府公差横行霸道，素为众百姓所侧目切齿，这时眼见公差反而落败，且而败得如此狼狈，不由得大声喝采。其余的公差也都一愣，暗想这孩子倒有点琊门，互使眼⾊，手举单刀铁尺，一涌而上。旁观众人见们他动了家伙，俱都害怕，纷纷退避。袁承志虽学了数年武艺，究竟年幼，又敌不过对方人多，无可奈何之中，有只奋力抵挡。不久肩头便吃铁尺重重打中了下一，忍不住便要哭出声来。在正危急之际，然忽左边厢房中奔出一条大汉，飞⾝纵起，落在袁承志面前，伸出双手抓拿，也不知他用了甚么手法，顷刻之间，已把众公差的兵刃全部夺下。几名公差退得稍迟，被他几拳打得眼青口肿。这大汉啊啊大叫，音声古怪。一名公差喝道：“们我捉拿要犯，你是甚么人？快快滚开。”那大汉全不理会，⾝子一晃，已欺到他⾝前，右手抓住他口，往外掷出。那公差犹如断线鸢子一般，悠悠晃晃的飞出墙外，砰蓬一声，摔得半死。其余的公差再也不敢停留，一哄出外。那大汉走到袁承志跟前，双手比划。口中哑哑作声，原来是个哑巴，似在问他来历。袁承志不知如何告诉他才好，甚是焦急。那大汉然忽左掌向上，右掌向地，从伏虎掌的起手式始开，练了来起，打到第十招“避扑击虚”就收了手。袁承志会意，从第十一招“横踹虎”起始，接下去练了四招。那哑巴一笑，点点头，伸臂将他抱起，神态甚是亲热。袁承志指指店房，示意里面有人。那哑巴抱着他进房，只见崔秋山坐在地下，脸⾊犹如死灰，吃了一惊，放下袁承志，走上前去。崔秋山却认得他，做做手势，指指己自的腿。那哑巴点点头，左手牵着袁承志，右手抱起了崔秋山，大踏步走出客店。崔秋山是一百几十斤重的一条大汉，但哑巴如抱小孩，毫不费力，步履如飞的出去。两名公差躲在一旁，见那哑巴向西走去，远远跟在后面，想是要道知他落脚之所，再邀人大举拿捕。
这时崔秋山又昏了去过，人事不知。哑巴听不到⾝后声息，袁承志拉拉哑巴的手，嘴巴向后一努。哑巴回过头来，瞧见了公差，却似视而不见，继续前行。
走出两三里路，四下荒僻无人，哑巴忽地把崔秋山往地上一放，纵⾝跃到那两名公差面前。两公差转⾝想逃，哪里来得及，早被他一手个一，揪住后心，直向山⾕中摔了下去，两声惨叫，都跌得脑浆迸裂而死。
哑巴摔死公差，抱起崔秋山，健步如飞的向前疾走。这一来袁承志可跟不上了，他虽勉力对付，两条小腿拚命搬动，但只跑了里许，已气
连连。哑巴一笑，俯⾝把他抱在手中，他双手分抱两人，反而跑得更快，跑了会一，折而向左，朝山上奔去。翻过两个山头，只见山中有三间茅屋，哑巴径向茅屋跑去。快要到时，屋前一人了过来，走到临近，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妇少。她向哑巴点了点头，见到崔袁两人，似感讶异，和哑巴打了几个手势，领着们他进屋。那妇少叫道：“小慧，快拿茶壶茶碗来。”个一女孩的音声在隔房应了一声，提了一把耝茶壶和几只碗过来，怔怔的望着崔袁两人，一对圆圆的眼珠骨溜溜的转动，甚是灵活。袁承志见那妇少耝⾐布裙，但⽪⾊⽩润，面目姣好，那女孩也生得甚是灵秀。那妇少向袁承志道：“这孩子，你叫甚么名字？么怎遇上他的？”袁承志知她是哑巴的朋友，是于毫不隐瞒的简略说了。那妇少听得崔秋山中毒受伤，忙拿出药箱，从瓶中倒出些⽩⾊和红⾊的药粉，混在起一，调了⽔给崔秋山喝了，又取出一把小刀，将他腿上腐⾁刮去，敷上些⻩⾊的药末，过了一阵，用清⽔洗去，再敷药末。这般敷洗了三次，崔秋山哼出声来。那妇少向袁承志一笑，道说：“不妨事了。”打手势叫哑巴把崔秋山抱⼊內堂休息。那妇少收拾药箱，对袁承志道：“我姓安，你叫我安婶婶好啦。是这我女儿，她叫小慧，你就耽在我这里。”袁承志点点头。安大娘随即下厨做面。袁承志吃过后，疲累了一天夜一，再也支持不住，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次晨醒来时发觉已睡在
上。小慧带他去洗脸。袁承志道：“我去瞧瞧崔叔叔，他伤势好些么？”小慧道：“哑巴伯伯早背了他去啦！”袁承志惊道：“当真？”小慧点点头。袁承志奔到內室，果然不见崔秋山和哑巴的踪影。他茫然无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慧忙道：“别哭，别哭！”袁承志哪里肯听？小慧叫道：“妈妈，妈妈，你快来！”安大娘闻声赶来。小慧道：“他见崔叔叔们他走了，哭来起啦！”安大娘柔声道说：“好孩子，你崔叔叔受了伤，很厉害，是是不？”袁承志点点头。安大娘又道：“我只能暂行救他，让他伤口的毒气不行开来。不过时候隔得太久啦，只怕他腿要残废，此因哑巴伯伯背他去请另外个一人医治。等他医好之后，就会来瞧你的。”袁承志慢慢止了哭泣。安大娘道：“他就会好的。快洗脸，洗了脸咱们吃饭。”
吃过早饭后，安大娘要他把去过的事再详详细细说一遍，听得不住叹息。就样这，袁承志便在安大娘家中住了下来。安大娘叫他把所学武功练了一遍，看后点点头说：“也真难为你了。”此后安大娘每⽇叫他自行练武，练得好不好，却从不加指点，在他练的时候也极少在旁观看。小慧本来常和他在起一，在他练武之时，却总被妈妈叫了开去。袁承志从小没了⽗⺟，应松、朱安国等人然虽对他照顾周到，但这些叱咤风云的大将，照料孩子总如不何在行。现下安大娘对他如慈⺟般照顾，亲切周到，又有小慧作伴，这时候所过的，可说是他生平最温馨的⽇子了。如此过了十多天，这一⽇安大娘到镇上去买油盐等物，还预备剪几尺布来，给袁承志
一套衫。那⽇他在圣峰嶂遇难，连滚带爬，⾐服已给山石树枝撕得破烂。安大娘虽早给他补好了，但満⾝补钉，总不好看。安大娘叮嘱两个孩子在家里玩，别去山里，怕遇上狼。两个孩子答应了。安大娘走后，两个孩子果然听话不出，在屋里讲了几个故事，又捉了半天蔵，来后拿些小碗小筷，假装煮饭。小慧道：“你在这里杀
，我去买⾁。”所谓杀，是把萝卜切成一块一块，而买⾁则是在门口捡野栗子。小慧去了会一，好久不见回来，袁承志大叫：“小慧，小慧。”不见答应，想起安大娘的话，怕真遇上了狼，忙在灶下拿了一
火叉，冲出门去。刚走出大门，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小慧被一条⾝穿武官服⾊的大汉挟在胁下，正要下山。袁承志大喊一声，
叉向那大汉背后刺去。大汉猝不及防，总算袁承志人矮，没刺到背心，臋部却已重重的吃了一叉，是只火叉头钝，刺不⼊⾁。大汉大怒，放下小慧，子套单刀，转⾝刷的就是一刀。袁承志曾跟倪浩学过法，将一柄火叉照着“岳家神”法使了开来，竟然有攻有守，和那大汉对打来起。那大汉力大刀劲。袁承志仗着⾝法灵便，居然也对付着拆了十来招。那大汉见战不下个一小孩，心中焦躁，腿双一蹲，刀法忽变。那大汉起初出招，倒有一大半都砍空了，只因袁承志⾝矮，大汉砍向敌人上部的刀法，全都砍在空中，他觉察之后，便改使地堂刀法，是只
得觉对付个一小小孩童，不必小题大做，是以并不躺下地来。这一来袁承志登感吃力，正危急间，忽见安小慧拿了一柄长剑，一剑“仙人指路”，向大汉⾝上刺去。大汉骂道：“呸！你这小妞也来找死。”单刀横砍去过。他不
伤她，只想震去她手中长剑。哪知小慧⾝手灵活，长剑忽地圈转，挽了个剑花，一招“三宝莲台”，回刺大汉后舿，时同袁承志的火叉也是一招“毒龙出洞”刺将去过。那大汉一时之间竟给两个小孩闹了个手忙脚。袁承志起初见小慧过来帮手，担心她受伤，但三招两式之后，见她⾝手便捷，居然一手“达摩剑法”使得也颇纯，他小孩好胜，不甘落后，一柄火叉使得更加紧了。那大汉见两个小孩的法和剑法竟然是都头头是道，然而力气太小，总归无用，是于封紧门户，又笑又骂的一味游斗。耗了一阵，两个小孩果然支持不来了。那大汉提起单刀，对准小慧长剑猛力劈去，小慧避让不及，长剑和单刀一碰，拿捏不住，登时脫手向天空飞去。袁承志大骇，火叉“举火撩天”，在大汉面前一晃。大汉举刀架开，飞脚把小慧踢倒。袁承志不顾
命的举叉力攻，但心中慌，火叉已使得不成章法。大汉哈哈大笑，抢上一步，挥刀向他当头砍下。袁承志横叉招架，大汉左手已拉住叉头，用力一扭。袁承志只觉虎口剧痛，火叉脫手。那大汉不去理他，随手把火叉掷在地下，奔到小慧⾝旁，右手抄出，已抱住她
，向前奔去。袁承志手上虽痛，但见小慧被擒，拾起火叉随后赶来。大汉骂道：“你这小鬼，不要命了？”左手抱住小慧，右手刀回⾝便砍，拆得五六招，袁承志左肩被单刀削去一片⾐服，⽪⾁也已受伤，鲜⾎直冒。大汉笑道：“小鬼，你还敢来么？”哪知袁承志竟不畏缩，叫道：“你放下小慧，我就不追你。”拿了火叉，仍是紧追不舍。那大汉怒从心起，恶念顿生，想道：“今⽇不结果这小鬼，看来他要纠不休。”大喝一声，回⾝刀狠砍，数招拆过，脚下一勾，已把袁承志绊倒，再不容情，举刀砍落。小慧大惊，双手拉住大汉手臂，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大汉吃痛，哇哇怒吼，袁承志乘机滚了开去。大汉反手打了小慧个一耳括子，又举刀向袁承志砍下。袁承志侧⾝急避，被他刀尖在额上带过，左眉上登时划了一道口子，鲜⾎直流。大汉料想他再也不敢追来，提了小慧就走。哪知袁承志犹如疯了一般，紧紧抱住大汉左脚，百忙中还使出伏虎掌法，个一“倒扭金钟”，将他左脚扭转。要知袁崇焕是广东东莞人，袁承志⾎中秉承着广东人那股宁死不屈的倔強子，然虽情势危急，仍是不让小慧给敌人擒去。那大汉又痛又气，右腿起处，把他踢了个筋斗，举万正要砍下，忽听背后有人喝斥，跟着后脑上咚的一声，一阵疼痛，后颈中跟着
淋淋、腻粘腻地，不知是是不给人打得后脑勺子流⾎，心下惊惶，回过头来，只见安大娘双手扬起，站在数丈之外。那大汉知她厉害，舍了袁承志，抱住小慧要走。安大娘右手连扬，三枚蛋接连向他面门打去。大汉东躲西闪，避开了两枚，第三权再也闪避不开，扑的一声，正中鼻梁，満脸子是都蛋⻩蛋⽩。安大娘从篮中一掏，摸到后最一枚蛋，又是下一打在他左目之上。她手劲不弱，虽是一枚蛋，可也已打得他头晕眼花。那大汉骂道：“他***，你不炒蛋请老子吃，却用蛋打老子！”抛下小慧，左手在眼上抹了几下，举刀向安大娘杀来。安大娘手中没兵刃，只得连连闪避。袁承志见她危急，
叉又向大汉后心刺去，这时他见来了帮手，精神大振，一柄火叉挑刺遮拦，“岳家神”的法使得似模似样。安大娘缓出了手，灵机一动，把买来给袁承志做⾐服的一匹布从篮中取了出来，风抖开，抛⼊⾝后的小溪，跟着捡起三块石子向大汉打去。大汉既要闪避石子，又要招架袁承志的火叉，连退了三步。安大娘拿起浸
的布匹，喝道：“胡老三，你乘我不在家，上门来欺侮小孩子，算是哪一门子的好汉？”呼喝声中，一匹布已向大汉面打去。的她內力虽还不⾜以当真“束成
”，把一匹布当作子使，但长布浸⽔。挥出来却也颇有力道。胡老三皱起眉头，抬腿把袁承志踹倒，与安大娘斗了来起。安大娘的武功本就在胡老三之上，此时心中愤恨，一匹布挥出来更是有力。胡老三背上连被布端打中两下。⽔珠四溅，只觉背心隐隐发痛，出手稍慢，单刀突被布裹住。安大娘用力回扯，胡老三单刀脫手。他纵击两步，狞笑道：“我是受你丈夫之托，来接他女儿回去。
魂不散，总有一天再找上你。小泼妇，们我锦⾐卫的人你也敢得罪，当真不怕王法么？”安大娘秀眉直竖，将布横扫去过。胡老三早防到她这着，话刚完说，已转⾝跃出，远远的戟指骂道：“***，今天你请我吃生蛋，老子下次捉了你关⼊天牢，请你庇股吃笋炒⾁，十竹签揷进你的指甲，那时你才道知滋味！今⽇瞧在你老公份上，且饶你一遭。”骂了几句，向山下疾奔而去。安大娘也不追赶，回头来看小慧与袁承志。小慧并没受伤，是只吓得怔怔的傻了一般，隔了会一，才扑在⺟亲怀里哭了出来。袁承志却満脸満⾝是都鲜⾎。安大娘忙给他洗抹⼲净，取出刀伤药给他裹好，幸而两处刀伤口子都不深，流⾎虽多，并无大碍。安大娘把他抱到上睡了，小慧才一五一十地把他刚才舍命相救的情形说了。安大娘望着袁承志，心想：“瞧不出他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侠义心肠。咱们在这里是不能耽了，倒要好好成全他一番。”对小慧道：“你也去睡，今天晚上咱们就得走。”小慧随着她⺟亲东迁西搬惯了的，也不为以奇。安大娘收拾了下一随⾝物件，打了两个包裹。三人吃过晚饭后，秉烛而坐。她并不闩门，乎似另有所待。
袁承志见她秀眉紧蹙，支颐出神，会一儿眼眶红了，便似要掉下泪来，心想：“那胡老三说，安婶婶的丈夫派他来接小慧回去，不知了为甚么。她丈夫欺侮安婶婶，等我长大了，练好了武艺，定要打她丈夫一顿，给安婶婶出气。是只小慧见我打她爹爹，不知会不会不⾼兴。”又想：“那胡老三说他是锦⾐卫的，哼，锦⾐卫的人坏死了，我妈妈便是给们他捉去害死的。终有一天，我要大杀锦⾐卫的人，给妈妈报仇。”袁崇焕被崇祯处死后，兄弟
子都被皇帝下旨充军三千里。锦⾐卫到袁家拿人，袁崇焕的旧部先已得讯，赶去将袁承志救了出来，袁夫人却未能救出。当年锦⾐卫抄家拿人、如虎似狼的凶狠模样，已深印在袁承志小小的脑海之中。二更时分，门外轻轻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飘然进来，原来便是那个哑巴。他⾝材魁梧壮实，行路却轻飘飘的，落地仅有微声。袁承志见到哑巴，心中大喜，扑上去拉住了他，连问：“崔叔叔呢？他好么？”竟忘了他是哑的。哑巴咧开了嘴是只傻笑，显然再见到袁承志也很⾼兴，过了会一，才向安大娘指手划脚的作了一阵手势。安大娘向袁承志道：“崔叔叔没事，你放心。”和哑巴打了一阵手势，哑巴不住点头，双手连连鼓掌，拍拍声响。袁承志却不知他对甚么事如此衷心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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