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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橡实。

 又是橡实。

 枫树林间,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狼狈的闪躲著。

 问儿低头闪过第一颗,却被第二颗砸个正著,她咬著红,没因疼痛而喊出声,埋头又朝前跑了两步。

 始终躲在一旁的男孩,不知从哪来比前两天更多的橡实,储备了更多“弹葯”一等她进入程,就展开烈攻击,橡实像小雨般落下,每颗都精准的打中她。

 “住、住手!”她低喊著,被打得好疼,眼中涌进委屈的水雾。

 男孩没理会,抓起橡实,拉紧了弹弓,持续进攻。

 终于,在重重攻击下,问儿被砸得脚下跟,险些就要摔倒,为护住手里的菜篮,她连忙蹲了下来。

 数不清的橡实如雨滴般打在她身上,她低著头,蹲在地上,双手怀抱著菜篮.一动也不动地等著男孩打完手里的橡实。

 他总会打完的吧?

 咻咻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橡实撞击上肌肤,引发疼痛,好几处被重复攻殴的地方,疼得像有火在烧。她怀疑,明天‮子身‬上大概会有不少瘀青。

 从小肌肤就水,受不得疼,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印子,更何况是遭遇这么可怕的攻击…

 从小?!

 闪过脑际的这两个字,让她蹙起柳眉,极力想抓握住那抹思绪,却又徒劳妞功。

 弥漫在脑海的浓雾,稍微消散了一些,却仍旧模糊不清,像在回想一个多年前的旧梦,记忆破碎而无法连贯,都像是缺少那么一点片段,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何时,那橡实雨骤然停止。

 问儿微微一楞,谨慎的张开眼睛,考虑著是否要转头去察看。

 她被打得太疼了,实在有些一害怕,这只是对方的诡计,想骗她抬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冷的声音响起,在枫树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看见男孩已被人高高拎起,正挂在半空中,拚命挣扎著,一手还握著弹弓不放。

 是霍鹰。

 他穿著布衣裳,束著长发,仅用单手,就拎起男孩,冷戾无情的黑眸,扫过男孩愤怒的神情。

 男孩不答,用力挣扎著,双眼瞪著霍鹰,既厌恶又憎恨。

 深幽的黑眸转了个方向,看向身橡实的问儿。

 “他攻击你?”他问道,皱起浓眉,总算知道,为何她每回送饭来,总是显得有些狼狈。

 “呃…”她咬著红,仍护著手中的饭菜,不知该怎么回答,清澈的眼儿望着他冷酷的俊脸,有些慌乱。

 他在生气吗?要是她承认,他会处罚那孩子吗?

 待在山寨里数,问儿听过太多,关于霍鹰赏罚分明的事迹,人们总敬佩的说,他一视同仁,绝不宽待犯错者。善良的天,让她忘却被攻击的疼痛,反倒开始担心起那男孩。

 “说话!”质问升级为咆哮。

 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她频频深呼吸,起纤细的肩膀,望向那双黑眸。

 “不,他只是跟我闹著玩的。”她坚决的说道,没有瞧见,挣扎不休的小男孩,听见她的回答时,脸上闪过错愕。

 霍鹰眯起眼睛,紧盯著她。

 “说谎。”他冷冷的说道,儿不相信。

 那细致的肌肤上,已经浮现不少红痕,明显是被橡实打伤,如果只是闹著玩,怎会成这样?这小女人,根本是在掩护罪犯!

 问儿瑟缩一下,不敢多说,只是睁大眼儿,不安的望着他。

 那张俊脸近些评,令人颤抖的气势,由他身上辐而出,她‮腿双‬颤抖著,却没有力气逃开,只能呆望着他。

 霍鹰居高临下的俯望,灼热的气乡洒在那张小脸上。

 “不许再骗我,知道吗?”他的声音很低,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但那双黑眸却充斥著愤怒的炙火。

 她马上点头。

 老天,她宁可冒险去惹怒一头狮子,也不愿惹怒他!

 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在宣告著他的无情‮忍残‬,要是她真的欺骗他,他会不会动手掐死她!?

 一股凉凉的寒意袭上颈项,问儿忍不住缩缩脖子。

 霍鹰挪开视线,没再瞪著瑟瑟发抖的小女人,反倒回到手上,盯著放弃挣扎的沈默男孩。

 “再这么做,我就把你抛进山沟里。”霍鹰说道,口吻狠残酷。

 男孩仍旧沈默。

 霍鹰不耐,将手提到眼前。“听见没有?!”他一抖长臂,凶狠的瞪著男孩,暴烈的语气,让几尺外的问儿也险些吓趴在地上。

 狰狞的表情收到功效,男孩不情愿的点了个头,眼中的憎恨却更浓厚些。

 霍鹰没有松手,反倒拎著男孩转身,往大树下的石桌走去。

 “把饭菜摆上来。”他头也没回的吼道。

 问儿连忙捧著菜篮,小跑步地跟上,将清粥小菜及碗筷搁在石桌上,生怕动作慢一些,又要听见那吓人的咆哮。

 霍鹰松手,放下手中的男孩,在石桌旁坐下。

 重得自由,男孩马上想拔腿开溜。但是,脚都还没迈开,身后就传来冰冷的喝叱。

 “坐下。”

 咚咚两声。

 不只是那男孩,连问儿都马上跳上石椅坐好。

 “留下来吃饭。”霍鹰命令道。

 男孩保持缄默,虽没胆子跑开,却仍做著消极的抗议。

 一旁的问儿,慢的从椅子上滑下地,被沈默的气氛不过气来。她想了又想,清澈的眼儿在桌上转了一圈,总算找到暂时离开的好藉口。

 “请等等,我、我再去拿一副碗筷。”她匆促的说道,迈开腿儿,飞快的逃开。

 树荫下,男孩与男人仍是沈默不语。

 娇小的身影奔进厨房时,厨娘正忙著淘水洗米。

 “大娘,请再给我一副碗筷。”问儿轻,小手抚著口。

 “碗筷?你要多一副碗筷做什么?”方大娘抬头问道,手里还在剥著蒜头。

 小翠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问儿,难道是寨主留你吃饭?”寨主会要人陪著用餐?哇!看来天要下大雨了呢!

 厨娘皱著眉,怀疑问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再不就是真的跌坏脑袋了。否则,有哪个正常人,敢跟寨主同桌的?

 粉的脸儿,浮起淡淡的红晕,问儿挥动双手,连忙解释。

 “不,不是的,碗筷是给一个男孩用的,寨主留他用餐。”

 此话一出,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冷却,每个人都一脸古怪,不再多话,当这话题没发生过,转过头去干活儿。

 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

 问儿困惑的偏著头,察觉出气氛有异,清澈的大眼轮看着众人,却没人愿意看她,全在回避她的目光。

 方大娘打破沈默,表情也很不自在。“喔,我知道了,碗筷在橱柜里,右下方那边,你自己拿吧。”她转过身去,继续剥蒜头。

 “谢谢大娘上问儿轻声说道,打开橱柜,拿出了碗筷。临走前,她又停下脚步,回身发问:“大娘,你知道那男呵谁吗?”

 剥蒜头的动作顿了一下。“那…那是小少爷。”

 “小少爷?”

 “寨主的弟弟。”

 弟弟?霍鹰连对自个儿亲人,也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吗?

 问儿点点头,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怎么平常都没看见他?他不跟寨主住吗?”

 此话一出,厨房内一阵批哩啪啦,不少人震惊过度,把手里的碗盘给砸了。

 她诧异的回头,只看见那些人全缩著头,蹲在地上捡碎片。

 方大娘神色一僵。“他…呃,小少爷和他娘住后山。”

 “怎不住在一起?”问儿理所当然的问道。亲人不都该住在一块儿的吗?

 那双剥蒜头的手,正在剧烈颤抖著,方大娘面如死灰,不知该怎么回答,不断懊悔替这小姑娘取了个坏名字。

 “唔,那是…那是寨主的意思。”她含糊的说道,一面挥手赶人,声音有些不自在。“好了、好了,别杵在这儿说话,快把碗筷送去,别让寨主久等。”

 “好的。”问儿拿著碗筷,轻轻点头,转身走出厨房。

 可等她穿过枫树林,回到大树下,却发现那一大一小,既没说话也没对谈,只是如同她离开时,坐在那儿不动如山。两双有些神似的黑眸,甚至不曾看向对方,从头到尾视若无睹。

 怎么回事?

 疑问在她心里打转,却没勇气口。她将另一副碗筷递给男孩,清澈的大眼眨动著,轮瞧着两人。

 只见这一大一小,同时端起碗筷,绷著同样没有表情的脸,一板一眼的动手,沈默的吃著饭菜。

 气氛僵得很!霍鹰的黑眸,比以往更加骛,问儿受不了这诡谲的沈默,盘算了许久,才怯生生的开口。

 “呃,天气好像不错的。”她想了好久,决定挑了天气作话题。

 沈默。

 没人应声,这两人很不给面子,不但没有回话,甚至懒得抬头看她一眼。

 问儿不死心,再接再厉。“大娘昨儿个和我说,中秋快到了呢!”清澈的眼儿偷瞄两人,观察反应。

 仍是沈默。

 没人甩她,他们由自顾自的吃著饭,快速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像吃进嘴里的不是稀饭,而是稀世珍肴。

 问儿忍不住倾身靠过去,对著男孩微笑。“好吃吗?”瞧他的模样,像是已经饿坏了。

 男孩这回总算不再埋头苦吃,抬起了头,不过却是为了瞪她。

 问儿以手支著粉颊,毫不介意的回以一笑。

 小表轻哼了一声,那张嘴无声的动了动,不知在暗骂些什么。他不再搭理她,继续低头吃饭,想快些把食物扫下肚,好离开霍鹰身边。

 问儿讨了个没趣,暗暗叹了口气。她转过脸儿,看向霍鹰。

 只见他一如往常,专心的吃著饭菜,仿佛身旁的两人不在场一般。

 今他束著发,但那狂野不羁的气势,仍辐而出,让人震慑。从侧面看去,只能瞧见他的一眉一眼,光加强了他的轮廓,让她看得有些呆了。

 她从未见过,比他更俊朗的男人,狂野生猛的魄力,总转变为难以抵御的吸引,让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逐他…

 他嘴角沾了粒白饭,有损于他的慑人。问儿看着那碍眼的白米饭,莫名有股冲动,想伸手拿掉它。

 “啊!”手腕突然被强大的力道扣住,她才猛地回过神,察觉自个儿真的伸出手了。

 “做什么?”他声喝问,黝黑冷凝的双眸瞪著她。

 问儿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小脸羞红、心跳加快,尴尬得想逃开,偏偏手儿被他擒住,根本动弹不得。

 “呃,你、你的嘴角…”她小声说道,羞得瑟瑟颤抖。

 霍鹰面无表情,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幽暗的双眸中,闪过璀亮的火簇。

 问儿紧急缩回手,端坐石椅上,低首垂眼,不敢再来。被他握过的手腕,有些疼、有些一烫,像是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山风吹拂而过,带来枫林的清香,一片火红的枫叶翻飞而来,落到她膝上。

 问儿拾起那片枫叶,握在柔的掌心把玩,脸儿仍是嫣红的。一旁两人仍在用餐,除了餐具及咀嚼的声响外,她只听得见自己抨抨的心跳。

 红的枫叶转啊转,清澈的眼儿悄悄抬起,她忍不住又偷瞄著。

 其实,兄弟两人长得像的,只是相较于霍鹰的阴冷,弟弟显得稚气未,圆润了一点,皮肤较白,要是他别老学霍鹰,总是冷著一张脸,看起来还真的可爱的呢!

 “你今年几岁?”问儿耐不住安静无声的气氛,忍不住又开口。

 男孩睨她一眼,不屑理会她,迳自拿著长长的筷子,在红萝卜玉米粥里翻,将红萝卜丁全挑出来,仔细的堆在小碟子上。

 那些红萝卜丁,很快的积成了一座小山。

 “不可以这样,挑食是不好的。”问儿蹙起柳眉,”脸的不赞同。“要把红萝卜吃掉才会长高啊,你看你哥…”她伸手指著霍鹰,想拿他做例子。

 桌子的另一角,不知何时也堆了一座红萝卜小山。

 问儿语音一顿,伸在半空中的手,因为尴尬而僵住,搁在那儿,不知该不该收回来。

 霍鹰挑眉,冰冷的目光从她微张的红,挪移到眼前的纤纤玉指,眼中火焰跳跃。

 他看着她的纤指,缓慢的咬了一口碗里的葱,细细咀嚼。

 某种诡异的酸麻,从他所盯著的那处传来,问儿窘迫的缩回手指,脸儿再度染上晕

 “呃…当我没说好了”她轻声说道,心头慌乱极了。他纵然没有开口,只是那双黑眸,就已让她心跳加速。

 他看着她的模样,彷佛比起那些饭菜,她反倒是更可口的佳肴,而他很想很想了她…

 一旁的弟弟终于扫完饭菜,放下碗筷,大声的吁了口气。

 为了冲淡尴尬的气氛,问儿转过头去,再次吃引他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她发问。

 男孩脸不,瞪著她瞧,没回答的意思。

 “你可以叫我问儿。”粉脸上有著友善的微笑。

 那张不的小脸仍是瞪著她。

 问儿不服输,再接再厉,儿不管对方的脸色愈来愈不耐烦。

 “其实,问儿不是我真的名字,可是我摔下山崖,撞伤了头,想不起来自个儿的名字,问儿是方大娘替我取的名。”她羞怯的微笑,又凑近了些许。“对了,大娘说,你和你娘住在后…”

 话还没说完,男孩猛地跳起来,愤怒的扫开桌上碗盘。哗啦一声,碗盘全摔成了碎片,两堆红萝卜小山,也全被扫下了地。

 摔碗盘出气还不够,男孩还伸手,用力推开问儿,随即转身跑开,逃离犯罪现场。

 问儿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推倒在地,显得格外狼狈。

 “怎么回事?”她问道,跌得头晕眼花。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

 背后传来低沈的嗓音。“他恨我。”

 “啊?”问儿猛地回头,惊愕的眨著双眸,看着那终于开了金口的霍鹰。

 他面无表情,俯视著她。

 “为什么?”她想也没想,反的问道。

 “因为我杀了他爹。”他一脸漠然,口吻平淡。

 “喔。”

 原来如此。

 问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挥著小手,拍去衣裙上的灰尘,拍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你杀了他爹?可、可是…他爹,不就是你…爹?”她一脸骇然,眼儿瞪得好大。

 霍鹰没有回答,沈默的看着她,深幽的黑眸里没有愧疚、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止尽的冰冷。

 他弑父吗?

 问儿小手轻抚著心口,心中织著惊愕与慌乱,喉咙有些发乾。[你…你骗我。”她低语著,不愿相信。

 他杀了由自个儿的父亲?他做了这么逆天悖伦的事?

 “没有。”高大的身躯离开石椅,缓缓朝她走来,每走一步,威胁感就加重一分。

 “是误会…”不知为什么,她不断替他找寻籍口。

 “不是。”霍鹰打断她的话,口吻与眼神,都在宣告著他的无情。

 只是,他救过她啊!

 问儿鼓起勇气,仰头望着他。

 “不…我不信…”她倔强的说道,声音却在颤抖。

 霍鹰眼中闪过一丝光,嘲讽似的嗤笑两声。

 “你不信?”他极轻极轻的问,呼吸吹拂过她的发。

 “我…我…”感受到霍鹰压抑的怒气,她胆怯的退了一步,几乎就想转身逃开。

 电光石火问,他突然出手,几近暴的箝住她的下巴,猛地将她拉入怀里。瞬间,两人间的距离化为零,她已经被他紧紧的箝制在怀里。

 他坚实的膛,几乎撞疼了她,她低呼一声,慌乱的挣扎著,却只是增加了两人肌肤的‮擦摩‬。

 问儿感的察觉,他全身烫热的肌肤,熨烫在她的身上。

 他抱得太紧,她甚至难以呼吸,每一次息,就感觉他又近了一些。

 “唔…”她发出猫儿般的低呜,急得几乎要哭了。

 霍鹰不让她退开,俯身贴近那张清丽的脸儿,眯起双眸,冷声狠绝的开口:“我杀了他,亲手拿刀,捅进他的口,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倒地气绝…”他靠在她耳边,详细说著那些残酷的往事。

 “可…可你救了我…”问儿眼中闪著泪光,因为害怕,也因为他捏疼了她。

 紧贴着她的高大身躯,忽地一僵,那双黑眸里,闪过波澜…

 突然,前方天际传出刺耳的哨音。

 霍鹰抬起头来,神色一凛,只见一支响箭划过蓝天,发出连绵哨声。随著那声哨音,整座山寨随之騒动起来,男人们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狈仔七冲出树林,神色慌张,紧急奔来,一面还忙著大叫:“寨主,不好了,挽纱城攻来了!”

 霍鹰脸色一寒,松开问儿,脚一点地,势如猎鹰,转身冲了出去。

 她‮腿双‬发软,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像被去骨架的泥娃娃,无法移动,只能怔仲的看着他远去的高大背影。 SaNGw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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